考试,最后一场要考一天多。
纪元初九那日就去门口接人。
只见一排排学生出来,都是在二十多到三四十左右,个个形容枯槁,眼神呆滞。
也就正荣县的学生不同一点。
毕竟在正荣县的学生,就算再不爱运动,也会被带的去蹴鞠场上跑两圈。
李锦,蔡丰岚更不用说。
白和尚稍稍弱一点,出来之后还讲,以后要跟着他们一起锻炼。
李勋算是最没精神的。
他本就心理压力极大,来建孟府这几年根本没有锻炼的想法,出来的时候,甚至要李锦,蔡丰岚两边搀扶着走。
好在他这种状态并非独一份,很多学生都是如此。
两边的炮仗跟乐声也让他们没有精力再看。
纪元也过去帮忙拿着李勋的东西,扶着大家上了租的马车。
好在李勋李锦他们的院子离这很近,没一会,众人就到家了。
小厮烧了洗澡水,泡了茶,还做了热汤饭,就等着考生们回来。
等蔡丰岚洗好澡出来,长长舒口气,拍着纪元道:“还好你准备得妥当,不然我真的要晕过去了。”
今年的乡试考生人数,一共是两千七百四十二人。
所有被关在里面四天三夜,真是难熬。
虽然只比童试多一日,可给人的心理压力都不同。
李锦他们出来之后也在吐槽:“没错,本以为只多一天,不会那么煎熬的。”
“一个考生身边站着一个兵士,肯定紧张。”白和尚道,“那兵士几乎盯着我们看。”
啊?
上次童试,两个考生间站一个兵士,都已经让他们不自在。
现在一个人一个?
怪不得是乡试,果然更严格。
纪元听他们七嘴八舌讲着,忍不住感慨考试的艰难。
“题目也更难了,有的根本看不懂。”
“是啊,肯定要往深了写,但我就那个水平啊。”
“不用多说,我就知道我不行。”
李勋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痛苦。
他虽然比李锦他们多学了两年,好像也是不行的。
至少他没什么把握。
李勋叹口气。
他跟李锦还不一样,李锦要是一次不中,两次不中,都能继续读书备考。
他还有很多要顾虑的。
年纪渐渐上来,就不能只想着备考的事。
他今年二十六,两年前回家时成亲,妻子一直在家乡照顾爹娘等他。
这两年里,他也只有过年才能回去,可以说全家的重担,都在哥嫂妻子身上。
加上备考要钱,读书要钱,他就算有李家主脉的接济,过得也不算特别好。
再说,李锦一家对他帮助太多,从被推荐进府学,再到住了纪元蔡丰岚他们都住不起的小院等等。
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报。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知道,那推荐进府学的名额,说是推荐,其实是塞了银钱。
美其名曰“买进学”,总共二百两纹银。
李锦也好,他爹也好,从未提过此事。
可他却不能不知好歹,继续占他家的便宜。
如果这次乡试不成,他多半要再寻出路,至少不能全身心备考。
要找个营生,一边读书,一边养家。
就算为了爹娘兄嫂,为了妻子,他也要再想办法。
大家吃过饭,李勋问纪元道:“咱们正荣县县学,今年是不是少了些夫子,年底前是不是要招人?”
李勋这么一说,大家愣住。
他话里的潜台词,大家都明白。
李锦率先道:“堂哥?你这是说什么?在府学读书不好吗?我出来的时候,我爹给了不少银钱,足够咱们生活很久的,乡试结束他们还会再送银资过来。”
要说他们县学好吗?
非常好。
同窗之间相处简单,夫子对学生们也是真心爱护。
但教学相比,肯定还是府学更胜一筹。
君子六艺这种被府学称为辅科的,他们可是一项都没有。
再说,今日刚刚考完,他为何这般沮丧。
怎么样也要等到放榜之后啊。
纪元也点头。
李勋却直接说了:“若中了还好,不中的话,我是想回去当夫子的,不过听说县学当夫子也要考核,所以要提前问问。”
李勋继续道:“伯父,也就是你爹,对我着实很好,出来读书都是族里出钱。若只有我,这自然没什么,可我爹娘年纪也大,妻子也等了两年。”
这都是实打实的难处。
便是族里,也不能尽数全帮。
估计是说多了,李勋感慨道:“想当年我也是县案首,总以为自己聪颖得很,来了府学方知天外有天。”
这自然不是在说纪元,李勋只是感慨自己罢了。
“今年咱们这乡试人数两千七百四十二。”
“你们猜,大约会取多少人?”
“五十九。”
“连百分之三的比例都不大,我实在没勇气,觉得自己会是那百分之三。”
童试的比例还是一百人中选十个左右。
到了乡试,就是一百个秀才里面,选三个,甚至不到三个。
怪不得考完试,李勋就已经有了退的心思。
纪元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下:“县学今年确实缺夫子,调走了七八人不说,今年招生也会更多。”
“估计县学会招十人以上,都是到时候落地的甲等堂秀才报名,你提前写信回去,教谕多半会答应你报名的。”
“不管过与不过,算是两手准备。”
李勋听闻,心情好了些。
招那么多人,自己说不定也能去当夫子,去县学当夫子,还是更安稳,更能照顾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