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舟直接气笑了,他停了一会,又问:“现在醉了没?”
“没有,酒早就醒了。”
“那来算算账吧。”
盛景舟后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了起来,一双眼看过来的时候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
盛鸣从没在盛景舟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算起账来一点人性都没有。
尤其这张脸还是对着他的。
外套脱了,盛鸣改去揪t恤的下摆,把t恤都攥得变形了。
盛鸣低着头,在等盛景舟开口,可对方半晌也没有一句话,盛鸣忍不住抬眼看了看。
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副表情,盛鸣心里突然就有点没底了。
他啮着唇,忍不住问:“小叔叔,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盛景舟说,“但是不讨厌,不代表我不会生气。”
“盛鸣,我说过了,我很生气。”盛景舟将交叠的双腿放下,本来搭在靠背的手也落了下来,他禁不住握了握拳,又压着自己松开。
“我跟你说过,不要做出太离谱的事情来,还记得吗?”
盛鸣点头:“……记得。”
还说,要是他做出来了,会适当行使作为监护人的权利。
这些话在下午的时候被盛鸣忘到九霄云外,此时被这么一提醒,又猛地想起来。
盛鸣垂眸盯着桌上放着的实木戒尺半晌,又跪了下来,双手拿着递了过去。
“对不起,小叔叔,我错了。”
盛景舟愣了一下,随即接了过来。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盛鸣低着头,不敢看盛景舟,即将出口的两个字让盛鸣觉得羞耻到了极致,逼得他耳根的殷红都向脸颊漫来。
“打……打我。“
其实盛鸣本来是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方夏天天批他,他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但现在跪在这里,却觉得脸上很烧。
“那你觉得,打你多少下合适?”
盛鸣只在很小的时候,学钢琴的时候挨过板子,也是这种实木戒尺,但是没有盛景舟手里的长,也没有他手里的厚。
盛鸣盯着看了一会,权衡了一下自己的耐受度和盛景舟的怒气值,最后试探着报出一个数字:“五、五十下?”
小时候的记忆有些遥远了,只记得很疼,他也很怕那个老师。
他错一个音节,就要挨上五下十下的,一节两小时的课程下来,他能挨上个七八次,手肿的第二天拿筷子都疼。
盛景舟肯定要比那个女老师力气大,但小叔叔看起来挺生气的,而且,换个地方打,说不定没有掌心那么疼。
五十下?盛景舟皱皱眉,这小子倒是敢报。
“五十下不把你打废了。”盛景舟丢下一句,拎着戒尺绕到了他身后。
戒尺的棱角点在他的肩上:“跪好,可以哭,不许求饶。”
盛鸣身体瞬间绷紧起来,还不待他做好心理准备,炸雷一般的痛感便在他背上炸开。
“呃啊!”盛鸣的身体往前往前倾了一下,手掌触到地又马上跪回去。
只一下,他的额上便渗了汗出来。
盛鸣觉得自己刚才想错了,换个地方打,比掌心疼多了。
盛景舟的手劲真不是一般的大,盛鸣后悔了,五十下真能打死他。
还不如打手心呢,手打坏了截个肢他还能活,打在背上,怕是能直接把他五脏六腑震碎吧。
盛鸣脑子里各种思绪乱飞,还咬紧了牙,强迫自己第二下绝对不这么丢人的喊出来。
他刚跪好,第二下便落了下来。
刚才还坚持自己绝对不喊出声来的人没忍住又叫了一声,声音几乎是被那疼痛逼得从胸腔里往外钻。
盛鸣双手撑在地上,动一下背上都疼得厉害。
靠……
他缓了一会,才又跪了回去。
三下下来,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胡思乱想什么了,满脑袋只剩下“盛景舟打人真疼”这几个字。
到第五下的时候,深觉被打的哭出声来、跟小学生一样很丢人的盛鸣,已经完全将羞耻心抛诸脑后了。
他双手撑在地上,觉得自己不行了。
太疼了……
“小叔叔……”
盛鸣刚叫了一声,后背便又被人点了点:“跪好,不许求饶,还没到五十下呢。”
盛鸣咬着唇又直起身来,泪已经从眼睛里淌了出来。
盛景舟弯腰凑近捏了捏他的下巴:“牙齿松开,别咬嘴唇,这里只有我们,没有人听见的。”
盛鸣呜咽出声,清亮的少年音染上哭腔,一如他捡到盛鸣的那一夜。
可怜……又可爱。
“小叔叔,你要把我打死吗?”
盛鸣仰着头问他,那双盛满泪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盛景舟好气又好笑,真觉得盛鸣有点傻。
他没有回答盛鸣,只是又在他背上落了第六下。
盛景舟没打死盛鸣,在十下之后就把戒尺扔到了桌子上,但还是没让他起来。
盛景舟又坐回沙发上,盛鸣就撑在地上缩成一团,地板上全是他掉的眼泪。
“再来说说,盛鸣,为什么要逃课?”
背上火辣辣的疼连成一片,他感觉他整个背都仿佛被人扒了皮,疼的大脑无法思考太多,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因为不想上课,无聊。”
“为什么会觉得无聊?”盛景舟又问他。
“因为听不懂。”
“上次月考的成绩呢?怎么不拿给我看?是因为拿不出手吗?”
盛鸣缓过来一些,渐渐跪直了一点,却还是驼着背,坐在自己的小腿上。
“……嗯。”太烂了,拿不出手一点。
小孩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脚上,灰色拖鞋,白色细袜。
盛景舟睨了他一会,才又开口:“是因为不想听,还是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