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你年纪太小了
婚礼就在庄园内最大的宴会厅举行。
仪式在上午十点半,才刚过六点薛沐就带着化妆师团队过来敲门,程时月困得迷糊,就坐在椅子上半打盹半配合妆发造型。
八点造型终于做完,换好礼服后,司仪过来最后核对流程。
“第四项,新郎掀开头纱,亲吻新娘。”
“第五……”
“等等!”程时月撑开眼皮,疑惑地看向司仪,“席老师,昨天不是说了亲吻环节取消?怎么还有?”
司仪吞吞吐吐:“这个是……”
“我让他保留的。”
玄关那边突然飘过一道清冷如玉的嗓音,程时月闻声转头,一身黑西装的年轻男人就这么缓缓步入视线。
昨天还是深海蓝的头发这会儿已经染回黑色,压着眉眼的碎发也被二八分梳在两侧,露出额头后整个人更显干练清爽,也更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凌厉。
程时月盯着人看了半天,不太确定地喊出他的名字,“薛彻?”
薛彻嗯了一声,目光投落过来,明显一顿。
她平时打扮很随意,大多数时候都素面朝天,衣服穿搭款式也都简单得不得了。
眼下为了搭配法式重工刺绣的宫廷风礼服,造型师特意为她做了复古公主的造型,原本偏圆的狐狸眼尾挑了一笔淡淡眼线,粉唇被涂成了烈焰红,偏橘色的腮红更是打出了微醺感,生生让一张清纯秀丽的脸添了五六分妩媚。
“你怎么来了?”太过震惊于他的出现,程时月就没留意他眼神的变化,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你不是要去港城出差没时间过来?”
微微一顿,神情就逐渐凝重起来,“不对,你是……”
薛彻已经走到她身边,抬手接过来司仪递过来的胸花,仔细别入西装驳领,手指缓缓抚过“新郎”二字,抬眸看着她,唇边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戏是没时间,演戏有。”
程时月感觉大脑好像宕机。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皱起眉,“怎么又换成你了,六哥呢?”
怎么都没人告诉她又换人了?而且还换成了薛彻……
他们是怎么说服他同意的?
她眼中除了惊讶茫然之外,再无其他情绪,薛彻眸光微沉,淡淡吐出两个字,“跑了。”
“……”真不愧是老六。
沉默了几秒,她轻轻叹了口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吧。”
反正谁都一样。
顿了顿,她又把话题扯回来,抬手指了指流程单,“那个,第四项删掉吧,走过场,不用这么真。”
司仪轻咳了一声,看向站在旁边的年轻男人。
薛彻低笑一声,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怎么?觉得不好意思?”
程时月就笑笑,“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那就保留。”薛彻语气不轻不重,却透出不容反驳的气势,“反正——”
他垂下眼与她对视,轻声说:“又不是没亲过。”
程时月脑子嗡地一声。
藏在重工刺绣礼服衣袖下的双手无意识绞在一起,指甲陷入虎口,掐着一个又一个十字。
隐隐约约的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镇定。
她微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静静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褪去少年稚气的男人,轻飘飘笑了一声,“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跟前静默几秒,就落下一声低笑,薛彻语调又开始透出慵懒随意,“你又不止亲过我一个,不记得也正常。”
程时月手指微顿,将手中流程单递回眼里明显闪烁着八卦之光的司仪手中,比了个删掉的手势,司仪接过后依依不舍地退出了房间。
程时月低头拎了下裙角,随口回击:“听你这耿耿于怀的语气,不会是只亲过我一个吧?”
薛彻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微笑,“是啊,不然怎么能记这么久?”
“好吧。”程时月耸耸肩,拎着裙子往旁边沙发上一坐,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薛彻十分自觉地上前,冷着一张脸还蹲下身帮她把裙角摆好。
她就微微怔了怔,装模作样清了清下嗓,抬手戳戳他的肩,“薛彻,你知道这个婚礼走完过场意味着什么吗?”
薛彻头也没抬,继续帮她整理裙摆,“知道,除非两家合作破裂,否则在人前,我们就得永远是恩爱夫妻。”
程时月眼神就变得有些复杂,“彻彻,你年纪太小了。”
才二十四,就这么困在一场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里,对他也太不公平了,他本来就够可怜了。
听到“彻彻”这个久违的称呼,捏着裙角的手指一瞬收紧,然而紧跟着后面那句,却让薛彻忍不住皱紧了眉。
六年前,她就是用这个理由拒绝了他。
晦涩情绪在心底翻涌片刻,薛彻抬头看向她,“那还能怎么办?让薛熙来?”
“……”这语气,怎么突然跟吃了枪药似的。
程时月掐着虎口,勉强妥协了,“好好好,你来你来。”
可怜归可怜,薛熙可是薛家唯一的重孙辈,今年才刚十六岁,她倒也没那么想不开要去体验铁窗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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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进行的很顺利。
新郎亲吻新娘的环节被删掉,薛彻倒是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就是在接下来的敬酒环节,手指紧紧扣在她指间,怎么也不松开。
程时月刚开始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只能在敬完主桌后,小声抗议:“薛彻,你松下手,手指疼。”
薛彻嗯了声,立刻就松开了手,程时月才刚松了口气,腰间却落了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
“……”没礼貌!
她刚要开口让他松手,却听他笑着喊了一声:“四哥。”
程时月转头,果然就看到婚礼原定新郎薛霖正坐在跟前。
薛霖的神色极其阴沉,他身旁坐着的是余臻臻,脸色发白眼神躲闪,再旁边是薛霖的爸妈,一家人脸色都不太好。
程时月就有些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