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就是个小可怜
少年天才连跳三级，十六岁接到五所藤校offer，二十一岁金融管理双学位硕士毕业，同年接管薛氏海外业务，三年时间把两家子公司送上市——如今已经没有人会把“可怜”这两个字与薛彻联系起来。
可在当年，程时月第一次见到薛彻的时候，他就是个小可怜。
故事要从程时月为什么会被接到薛家讲起。
那个年代玩商战的，都是动真刀真枪，薛家那时候太过冒尖儿，被不少对家盯着搞。
掌权的薛家祖母薛龄美被堵在停车场，对方亮出十几条砍刀，程怀义两口子就是在砍刀挥下之前，开车撞了过去。
对方人多，警察到场的时候，老太太只挨了一刀，不算重，程怀义两口子却是连车带人，被砍得原样都认不出来了。
没撑到救护车过来，两口子就没气了。
程家那时候正处在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从大伯到三叔，包括哥哥姐姐都忙得很，程家也有个老太太，体弱多病常年住疗养院，没人有空也没人想去管这个突然变成孤女的十四岁女孩。
半大的孩子，正是最需要费神关心的时候，大伯就跟三叔商量，把姑娘送到她外祖家，反正她小时候也在那边长大，总比跟着他们哪里磕了碰了还得被问责的强。
东西收拾好，上车要去机场飞外祖家的时候，薛家来人了。
程时月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程家交涉的，总之这辆保姆车最后开去了薛家大宅。
一个很慈祥的奶奶跟她说：“时月，以后去跟奶奶一起住好不好？奶奶家里还有两个跟你一般大的哥哥姐姐，也在你那个学校，你们以后可以一起上学一起玩儿。”
程时月就说好。
她从小就在各种人家里借住，外祖家、舅舅家、三叔家、甚至于妈妈的朋友家里。
住在哪里于她而言都无所谓，她只想快快长大。
那时候年纪小，想的很简单，长大了就可以不用住在别人家，长大了就可以有自己的家。
知道她是老太太救命恩人的遗孤，薛家上上下下对她比亲生的还亲。
老六薛瑜和他姐薛瑶是一对双生子，年纪跟程时月差不多，只大了一岁，同校同年级。
薛家担心她在学校受欺负，特意把薛瑜和薛瑶调去了程时月所在的班级。
也是巧了，姐弟俩进班第一天，就遇上班里一个爱欺负人的男生站在程时月座位前骂骂咧咧，姐弟俩二话不说，左右开弓，把那男生揍到一周没敢来上学。
薛家年年给学校捐款，老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的确从那以后所有人，哪怕只是跟程时月说一句话，都客客气气用敬语。
同班一年，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到第二年暑假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混得很熟。
程时月和薛瑶一起去上美术课，回来的时候薛瑶远远看见败家弟弟在楼上鬼笑，书包一甩就蹿上了楼。
“你慢点啦！”程时月笑着弯腰捡起被她甩出来的画册，继续穿过走廊往前走，却在即将走到门厅时，听到一声极轻的抽泣声。
她转过身走了两步，看到拐角的墙后蹲着个瘦弱的陌生男孩，正抱着膝盖抽抽搭搭地哭着。
男孩听到动静抬头，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水雾迷蒙，又胆怯又委屈。
“你怎么了？”
这就是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男孩只摇头，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程时月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他也不接，就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她的手在空中悬了片刻，就试着去帮他擦掉眼泪，他倒是没躲。
主要也没地方能躲了。
“我叫程时月，你呢？”
她弯起来的眼睛里好像有一轮皎月。
他愣了愣，回答：“薛彻。”
“薛彻……”
姓薛，但在薛家这一年里，程时月却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她正想问他是不是薛家的亲戚，身后啪叽一道脚步声落下。
薛瑜忙不迭上前去拉她，“哎呀，月亮，你怎么在这里！不要跟他靠太近！”
程时月有点懵：“怎么了？”
薛瑜附在她耳边解释：“他是四叔家的孩子，很晦气的！”
薛家四叔薛文卿，两年前因财务造假贪污行贿判处无期入狱，听说妻儿一直都在外地。薛家三四辈的人就出这么一个喜提铁窗泪的，全家人对此讳莫如深，平时连提都不提的。
程时月还是在上次老太太寿宴上，有个多年不联系十八线远房亲戚不明所以问了一句“文卿呢”，才隐约听了一点。
她就哦了一声。
薛瑜听上去很苦恼，“奶奶说他以后也要跟我们一起住，烦死了！”
程时月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蹲在墙角的男孩脸上又滚落了几行泪，脑袋也埋回了膝前。
她在心底皱了下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一刻，一种莫名地扶弱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后来程时月回想起来，就觉得大概那时候，她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别人家借住时的一点影子，包括后来她对他好帮他，也是在补偿曾经被中伤过的自己。
她就跟薛瑜说：“多了一个跟你一起玩儿的多好啊！省得你天天跟着我和瑶瑶一起玩女生的小游戏。”
墙角里男孩吸鼻子的动作蓦地停住，眼睛都亮了一下。
薛瑜这一年已经从逞英雄进化到叛逆期，直接就嚷道：“什么呀，谁要跟他一起玩啊！他才六年级还是个小学生！你看他动不动还哭，麻烦死了。”
男孩果然又开始掉眼泪。
程时月又拍了一个巴掌给薛瑜，“闭嘴吧你！”
薛瑜：“……”
薛瑜忍不住踢了男孩一脚，“你一个男孩子哭什么哭啊，烦死了！”
“你别这样欺负人啊！”程时月把他从男孩跟前拉开。
“谁欺负他了！月亮你怎么还帮外人说话！我们才是自己人！”
薛瑜快气死了，他转身就走，程时月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