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和街道层层叠叠，林肖在脑子里画了一个路线图，数着这些巷口。他们一路往西北方走了快四公里，这麻袋男孩的家未免太远了。
终于在林肖后悔前，他终于停了下来，在麻袋里掏了又掏，易拉罐碰撞的声音在无人的街道十分明显。
林肖的危险预警跳了跳，果断拉着麻袋走到围墙边上，自己爬上去确认安全。
一手提着麻袋一手拽着小孩，以不太帅气的姿势翻了过去。下一秒，一束灯光打了过来，正照着她刚翻过来的位置。
几个人骂骂咧咧：“靠，跑哪去了！”
“一个女人一个小孩跑不远。”
“去那边看看。”
二人蹲在墙角不敢出声，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听不到了，林肖才松口气。
“小孩，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陪你走到这就行了。”
林肖用尽耐心，从一开始他就在带着她往小巷走。碰到他之前，林肖已经深入城市五公里了，她可不信深夜游荡的小孩真是个没心眼的蠢货。
她是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要真说他看不出林肖的算盘，任谁也不会信。
“你别走，求你了。”
男孩丢了麻袋一把抱上她的腿：“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求你了，只有你愿意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凭什么要帮你。”林肖不耐烦，“这一路上你带着我往人多的地方扎，不就是想让别人看到你和我是一伙的，我也直说了，不管有没有人看到，我都会在被发现前躲开，小屁孩儿赶紧让开。”
不管这小孩身上带着什么，有三萨盯上，就会有别的人盯上。想在新一波势力盯上他之前找一个能撑腰的大腿，居然盯上了初来乍到的林肖。
不用利益做交换，反而想用道德捆绑林肖。从他站起来说出第一句的时候，他的小心思已经被林肖摸清了，一路上林肖也只是借着他本地人的了解，找这附近所有的聚集点。
“我叫肖恩，住在这附近的莱恩街道，我父母都是矿区的矿工，他们已经一个月没回来了。”
什么肖恩，肖恩康纳利都不行，何况你一个小羊肖恩。
“赶紧撒手，别逼我动手。”
肖恩抱得更紧了：“都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有用还要警……治安局干什么。”
肖恩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松开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知道你是新来的，治安局最近严查人口，如果你不想被抓起来，就跟我回去。”
朽木不可雕，林肖拍拍衣服上的灰：“凭什么。”
“黑帮的帮派你也看到了，又多又杂，他们没有信任，互相举报，只要你挡了路，他们就会报去治安局。”
肖恩说到这迟疑了一下，很快坚定道：“而我不一样，我只能找到你帮我，你和我一起不用担心被举报，我有房子有钱这些都给你，只要你跟我一起生活当我家的大人这样才不会有人盯着我家里的东西。”
越说到最后，他的语速越快，生怕林肖转头就走。
“你说什么东西都给我？”
“钱和房子，我守不住。”肖恩看起来要哭了，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落下来。
林肖思考三秒，抓起麻袋：“带我去看看你的房子和钱，我再考虑考虑。”
“另外，再让我发现你耍花招，我就不去了。”
肖恩忙不迭地点头：“袋子里有吃的，歇会再走吧？”
林肖看了眼袋子，废品可太多了，她抓着袋子底部，把里面的东西抖出来。
在里面找到了一听饮料，一块三明治。
不会有毒吧，林肖心里犯着嘀咕：“不用了，收拾一下，直接去你家看看。”
她毫不客气地拿起三明治塞进口袋，饮料被她拿在手里晃悠。肖恩欢快地收拾地上的废品，尽数收到麻袋里，又拧了拧袋子：“走吧。”
这回他没出什么幺蛾子，比起之前的线路，这次的路线明显短了不止一半。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小孩，林肖忍了又忍，才忍下狠狠捶他脑袋的想法。
等走到街口，肖恩压低声音指着里面的一栋房子：“那就是我家。”
林肖放下麻袋蹲进角落：“我在这等你，你拿出来。”
肖恩犹豫片刻，拖着麻袋往那边跑去，像是生怕林肖反悔走了。
比起小羊肖恩的匆忙，林肖就显得十分从容，她要看看这是真的羊，还是披着羊皮的小狼崽子。
她换了个位置，躲到了斜对面的楼道，这个地方能正好看清楚街口。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小羊肖恩出现了，手里抱着厚厚一叠文件袋跑出来，没有在角落看到林肖。
显然他着急得快哭出来了，林肖仔细分辨他有没有异常，腿上多了一块伤口，看起来不像是被打的，更像是跑太快摔在地上造成。
应该没有异常吧，林肖略带迟疑。肖恩在压低声音叫她：“姐姐，姐姐你在吗，你去哪了？”
林肖不出声，看起来是小羊肖恩，不是狼崽子，如果连哭腔和焦急的表情都是演的，那他就是天选影帝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压低声音？可能怕被别人听到，或者不要撕破脸……
林肖反思，真的有必要这么揣测人心么。
看着肖恩坐在街边，脑袋深深埋进手臂，林肖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给我看看吧。”
大大的眼睛泛着红，眼泪还没擦掉，看到林肖瞬间迸发出亮光。林肖以前十分看不起那些写人眼里突然出现星光的形容，因为她没见过也不相信有这样的现象，如今她见到了。
那双眼睛的光透亮，照得林肖城府深重心思叵测。
时隔多年，林肖回首往事，她已经记不清肖恩的模样，唯独只记得这双眼睛了。
这是林肖在两个世界都没见过的，像一面镜子，照得世界和她自己面目狰狞。
但在这会，林肖没有那么深的感悟，她给肖恩清洗伤口，贴上药膏。肖恩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眼睛蓄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