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的路上,人人紧衣缩食,陈子栖打回来的那点野鸡,家家户户都省着吃,连续两顿饭都算得上是难得的佳肴。
眼看着锅里的鸡肉快要见底,魏诚忠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杨小芳,“肉没了,你明天再想办法打些来吧!”
“什么事都推给我,孩子要我照看,你娘亲也需要我照顾,这还叫逃难吗?不如直接把我累垮算了!”
魏诚忠最受不了她的抱怨,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或许他在家的日子还能更舒心些。
“这不正是因为逃难,没地方种地了吗?不然这家不还是我撑着!”
魏诚忠责备了一句,放下碗筷,嘴里嘟囔着:“不就是打个野鸡吗?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省得你啰嗦个没完,让人不省心!”
听了魏诚忠的话,杨小芳夹肉的筷子不禁一顿。
荒郊野外的,她自己都还没摸清楚打猎的门道,万一让家里这位白跑一趟,指不定又要挨批!
不过……
说到底就是在山里找猎户留下的痕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陈子栖洗个衣服都能捡到便宜,凭什么她就做不到?
这么一想,杨小芳心里多了几分底气,“那你可得瞪大眼睛找,别啥也没捞着,反倒让村里人看了笑话!”
陈子栖中午烤了鱼,晚上就没再炖鸡汤,而是拿出了之前用帐篷换来的南瓜,用剩下的油给两个孩子炒了个菜,就着窝头吃。
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均衡不能马虎!
“魏老三家的,你之前在县城买的帐篷,还有多余的没?”
一家人刚吃完饭,一位大娘就凑了过来,指着旁边村民搭建的帐篷问道。
陈子栖这才意识到,这帐篷不仅仅能挡雨!
它还能解决村民们露宿街头的问题,至少晚上睡觉时能挡挡寒风。
而那些没能换到帐篷的,要么直接把睡袋铺在地上将就,要么就把她给的防水布拆了,铺在地上凑合……
“大娘,帐篷真没了,之前都分给大家了……这个多余的睡袋你拿着,免得晚上着凉了。”
之前那些来求雨具的人也看到自己只剩下了两个,如果现在又突然“变”出一个新的来,难免会被人怀疑。
不过——睡袋她还可以拿一个出来,毕竟之前自己只把睡袋放在了帐篷里面,也不会有人发现问题。
见到陈子栖递过来的温暖厚实的睡袋,张大娘的眼眶瞬间泛红,连声感谢后,这才拿着东西回去,自己铺好。
“张大娘也是个苦命人啊……”
不说父母早逝,中年又成了寡妇,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魏诚贺知道陈子栖是心软所以才出手,便也没有多言,默认让她把东西送了出去。
没有睡袋,光睡在帐篷硬邦邦的地面上,她晚上肯定休息不好……
“老三,李家的牛车坏了,你过去帮把手修一修!”
魏诚贺正打算从牛车上卸下备用的被褥给陈子栖铺上,一听这话,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先去那边帮忙修牛车。
等魏诚贺回来时,陈子栖已经睡下了,望着那个全新的睡袋,魏诚贺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脑海里回响着赵香兰的话语。
“回来了?”
陈子栖奔波了一天,又是做饭又是找草药,确实是累坏,再听到帐篷被掀开的声音后,也只是下意识的哼唧了几下。
“困了,我睡觉……困……”她半梦半醒间睫毛轻轻颤动,清秀的面容显得格外温婉。
魏诚贺忍不住在她眼角轻轻抚了抚,低语安慰。
听他这么说,陈子栖疲惫的意识彻底放松,翻了个身沉沉入睡。而魏诚贺在她身旁坐了好一会儿,神色复杂,良久,才仿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怎么就不懂得防人之心呢?”
他也没料到母亲会注意到陈子栖的变化。
连娘都察觉到她与以往不同了,其他人呢?会不会也误解,把她当成什么妖怪?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
魏诚贺的眼神暗淡了几分,恐怕他也会对她多加戒备,甚至遵从母亲的意思,慢慢疏远她。
想到这里,魏诚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逐渐坚定:
说到底,自己才是村子里真正意义上的异类。
有谁能够重活一世?
不论是占据了陈氏的身体,还是其他什么变化,他都非常喜欢现在的陈子栖。
她善良,甚至不忍心看到乡亲们受苦,以至于自己常常陷入困境……
魏诚贺感受到陈子栖的手指不经意间轻轻触碰了自己几次,他低下头,心中默默立誓——无论未来如何变迁,他都要守护她周全。
陈子栖对昨晚的记忆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自己恍惚间对魏诚贺嘟囔了几句,随后便沉沉入睡。
再次睁眼,魏诚贺已不在身旁,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满满当当、个头饱满的红枣。
她轻轻咬了一口,清脆的口感让她不禁猜想,这是魏诚贺清晨特意去摘的吗?
陈子栖从帐篷里探出身来,四下张望,却不见他的踪迹。
“爹说他去前面探探路,让娘多休息会儿,晚些时候再启程。”
不知何时醒来的魏思毅见陈子栖出帐篷寻人,连忙跑过来,转述了魏诚贺的交代。
“这些红枣都是爹摘的吗?”
陈子栖将碗递给他,魏思毅点了点头,“爹早上在附近的林子里发现的。”
魏思毅接过后并未品尝,而是将碗递给了身后的魏思婼。
“娘子,我也饿了。”
家中添了赵香兰后,存粮已所剩无几。魏诚忠望着那日渐瘪下去的米袋,不由得又回味起昨日鸡汤的鲜美……
“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在家吃白饭!”
杨小芳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转身从牛车上翻找出一把铁锹。
“拿这干啥?”魏诚忠疑惑道。
杨小芳白了他一眼,满是鄙夷地说:“打猎啊,难不成拿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