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楹轻轻一笑,从容站起身来,用帕子轻拭嘴角,“娘,儿媳可没这么说。只是我看您屋里那株红珊瑚,与我陪嫁的那株惊人地相似。还有妹妹和各位嫂嫂身上的衣裳首饰,竟与我嫁妆中的一模一样。”
福寿堂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人神色各异。在大昭,女子和离或去世后,嫁妆确实归夫家所有,但那是身后事。在媳妇尚在人世时,动用嫁妆是极为失礼的行为,尤其是对于侯府这样的望族,若传出去,定会成为笑柄。
“苏扶楹!”秦梦站在秦老夫人,她的脸色涨红,手指紧紧握拳,“你别因为三哥要娶一个庶女过来找我们麻烦,怎么?这些衣服首饰只有你苏家有吗?别人买也买不到,穿也不能穿吗?”
苏扶楹冷眼旁观,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愤怒而涨红的脸,她不紧不慢地回应:“别的我不敢说,但这红珊瑚确实是我娘的嫁妆,是我外祖父从东海寻来的。在大昭,恐怕找不出第二株如此高大的红珊瑚。”
一旁的朱氏连忙劝道:“扶楹,我们知晓三弟娶平妻你心里难受的紧,只是,不好忤逆造谣长辈的,老夫人怎么可能会拿你的嫁妆!”
“是呀,莫不是你自己把嫁妆用到哪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如今又来冤枉我们了吧?”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嫁妆丢失的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她们倒是一身干净,苏扶楹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好好好,嫁过来这么多年,我算是知道了,永昌侯府原来是一个惦记媳妇嫁妆的狼窝!”苏扶楹环顾福寿堂四周,看着眼前这个让她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她谨记母亲的话,侍奉公婆,她在这里曾经日夜不休的照顾着重病的婆婆,善待姑嫂,她以为只要真心待人,别人就会真心待她,直到如今才看清,低笑了几声。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了!
要抢她嫁妆,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还想让她认下秦尧娶平妻?她偏不如她们的愿!
看着苏扶楹的模样,有人担忧,有人幸灾乐祸,秦梦心里有些快意,再受宠,在尊贵又怎样,现在不还是沦为弃妇!
苏扶楹缓缓转身,抬头看着上首的秦老夫人,看似柔弱端庄的她此时透出一股寒意:“可是这可怎么办呢?母亲,我在来之前,已经通知长公主了。”
“通知长公主干什么?”秦老夫人和福寿堂众人都看着她。
苏扶楹语速变缓,平静的吓人,“长公主的儿媳有孕,我听说红珊瑚能驱邪祈福,带来好运,正好我想起嫁妆里有一株人高的红珊瑚,就修书一封,通知长公主来取。”
长公主只有一子,如今儿媳有孕,自然是高兴坏了,但是听说是双生胎,她那媳妇早年又因为妾室陷害,流产了一次,身子亏损,怕是有危险,长公主重视的很,生怕出事,派人在四处找药,所以她一告诉长公主自己有人高的红珊瑚,她自然就急忙要来永昌侯府了。
苏扶楹已经问过相熟的太医,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静养就可以。
“只是我如今嫁妆里却没了红珊瑚,母亲房里却多出一株珊瑚,还不肯送与长公主,您说,她来这里会作何感想?”
秦老夫人听罢脸色陡然转黑,张着嘴,手指指着苏扶楹道:“你你是故意这样做的?“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苏扶楹,你别得意,纵然是长公主又如何人,你的嫁妆没了就可以来抢我娘的吗?”秦梦突然站起来怒吼道。
苏扶楹轻挽嫁妆单子,步履从容地向福寿堂外走去。她边走边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嫁妆单子我手里有,侯府有,我娘家亦有。红珊瑚是我娘的陪嫁,我娘的嫁妆单子在娘家和外祖家皆有记录。待长公主到来,我自会如实相告。至于长公主会作何感想,我便不得而知了。”
“老三家的,你且慢一步。”听到苏扶楹这番话,秦老夫人哪里还敢让她轻易离去,连忙出声叫住,语气中带着急切的安慰,试图平息事态。
苏扶楹脚步微顿,转身面对秦老夫人,身姿挺拔,目光坚定:“怎么,母亲,莫非您已决定将那株红珊瑚交还于我?”
秦老夫人的愤怒略有收敛,但脸色依旧阴沉:“老三媳妇,你因老三要娶平妻而心生不满,我能理解。但家和万事兴,柳氏对太后有恩,又是皇上赐婚,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你放心,她虽为平妻,实则与妾无异,三哥儿的后院仍旧由你掌管。”她的手中佛珠转动,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苏扶楹静静凝视着秦老夫人,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写满了精明与算计。
秦家二夫人趁机进言,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三弟妹,你对三弟娶平妻的不满我们能理解,但若因此忤逆长辈,那便是大罪。你可要三思,一旦被休,你的嫁妆将全部留在侯府。你还是赶紧回娘家看看,能否再找来一株红珊瑚吧。”
苏扶楹微微扬起嘴角,声音平静而有力:“你们不必催促我去寻找红珊瑚,倒是应该想想长公主到来时如何应对。我嫁妆的去向和三爷娶平妻的事,我定会一一告知长公主。”她缓缓坐下,气定神闲,“但念在我们是一家人,我给你们时间,好好考虑。”
大昭长公主是谁?那可是当今陛下的姑母,年轻的时候为了大昭与边疆蛮族和亲,受尽磨难,待大昭铁骑接回公主后,被封为护国公主,为稳住新帝地位,她又嫁给当朝一品大将军宇文侯,三年前,宇文将军战死,皇帝为宽慰长公主,追封宇文侯为护国公,世袭继承,可以说,她现在在朝中的地位比太后还要重要!
况且因着之前她儿子宇文玥的妾室陷害护国公夫人,致使护国公夫人流产,那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加上早年和亲的遭遇,所以长公主极为厌恶男子纳妾,更别说是的平妻。
现在的永昌侯府已经不如往昔,经不起长公主一怒!
“老三媳妇,你说吧,想怎么办?”秦老夫人用一只手撑着额头,终是让步了。
苏扶楹莞尔一笑:“很简单,母亲,我早就说过的,除了那些银钱,剩余嫁妆全部还我,我自己管理,而且,柳氏要入门可以,但是她只能说妾,以后若是生了孩子,寄养在我的名下,她不得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