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害怕因为那张脸,所有原本偏心他的父亲,会因为那张脸而想起那个女人,害怕哥哥会分出注意力在他身上,更害怕,连他自己都会被吸引。
才几岁的孩子,别人还是五官不够分明时,就已经出落得国色天香,隐约能窥见日后祸国殃民的影子。
于是,喻姜展现出了恶意。
把所有的恶意都倾注在喻棠身上。
无所谓。
那只是个婊子。
哪怕有张好看的脸又怎么样,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恐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父亲的本性,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深情这个词放在他身上反倒是辱没了这个词,朝三暮四,养在外面的女人多得数不胜数。
私生子弄出来不知道多少。
但,猎艳的对象还没有彻底玩腻之前,就先死了,而喻棠却偏偏有一张和那个女人七八分相似的面庞,甚至更加明艳,光是站着,就让人忍不住伸着脑袋去看,看得眼睛发直,会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吸进去。
喻姜回过神,身边的那些同学还在说着喻棠的坏话。
每个班实际上是不同的小团体构成的,核心人物要么以德服人,要么就是喻姜这种,家里的背景够深,不管是哪家,多多少少都和喻家有生意上的来往。
喻姜展现出来的喜恶,就是他们的风向标。
当然,喻棠也是喻姜第一次直白表现出来厌恶的对象。
班里人或多或少都因为喻姜的原因,辱骂或者欺负过喻棠。
可今天听到那些人讨好他说出来的话,喻姜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喻棠再怎么烦人恶心人,那也是喻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小瘪三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不耐烦地踹翻了前桌的椅子,低气压地低斥:“实在没话说就滚出去。”
喻姜的脾气就是这样。
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收敛。
不得不说,这一声很快就起了效果,班里原本喧闹的声音顿时安静。
他们还没从那一声暴喝中反应过来,但谁也不敢主动顶嘴。
只能悻悻安静下来。
教学楼外是花重金买来的古树,四季繁茂如荫,斑驳的日光穿过树冠的罅隙,投影在长廊上则是如水一般的金色斑纹。喻棠面上没什么表情,轻轻跟在班主任的身后。
办公室很整洁,班主任先是给自己泡上茶水,喻棠垂下手恭顺地站在办公桌旁。
“宋老师。”
喻棠的声音也是轻的。
轻轻的,像是蝴蝶轻轻落下,但咬字很清晰。
水杯重重放下,杯中浅褐色的晶莹茶水迸溅在桌面上。年轻的班主任看向喻棠,满脸阴沉怒色:“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为什么?
结合对方暴跳如雷的态度,喻棠的记忆中出现几个猜测。
成绩,是评价一个老师的标准。
这在普通的公办高中很常见,如果……一直以来的好学生突然成绩跌了好几名,这的确能引起老师的不满,不过,对这个学校的老师显然并不足以因为这点小事暴怒。
大概率和喻姜有关系。
喻棠这时间内的缄默很明显让班主任的无名火愈发增长,他脸色难看:“你这次的成绩怎么回事?怎么一次性跌下来这么多?”
和其他人不同,喻棠一直都是被忽视的那种。
在班级内的存在感又很弱又很强。
私生子的身份在这个圈子里兜不住,哪怕喻家有意家丑不会外扬,也遮不住喻姜的报复心重,早在刚刚开学时,私生子的身份就满天飞了。
存在感很弱则是班级里的学生都会选择性忽略喻棠的存在,愿意主动和喻棠说话的人几乎没有。
喻棠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欺负。
被不同的人欺负。
也正是因为这样,喻棠的成绩在班里很靠前,也可能有些想要博取大人欢心的因素在,成绩比那些特招生好。
班主任从文件夹里摸出来一张成绩表,原本第一的位置没变,只是,校名次下降了三位,从第一变成了第三。
成绩的起起落落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在班主任的眼里反而像是什么大逆不道、翻天覆地的大事。
喻棠也有些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早就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反正……越是辩解越是像顶嘴,还不如把人设坐实。
绝对没有想到居然会因为这种小事,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就是为了这么借题发挥。喻棠低垂的眼帘满是阴霾寒意,即便是老师,也会想着去讨好哪个学生,去歧视另外一个学生来讨好喻姜。
大题小做到这个地步,仅仅是因为校名次下降了三名。
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喻棠才小声道:“对不起,最近学习有些吃力。”
“其他排名我能看看吗?我想看看我和第一第二的差距在哪里。”
分数本来就很高了,如果不是语文这种学科实在很难达到满分,这种成绩已经够好了。
班主任眼神闪躲,正对上喻棠黑漆漆的眼。
无悲无喜的一双眼,平静无波,就仿佛任何的情绪都不足以引起他的变化。
“看什么看,就你这种分数,你真以为自己还能和喻姜比?喻姜什么情况,那就是混吃混喝以后也是大富大贵的命,你呢?你有什么?”
“你连开家长会都没人,你知道吗?”
或许是因为喻棠略微有些平淡的态度激怒了他,原本长相还算俊朗的男人,五官紧紧扭曲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狰狞,他的面相变得刻薄,声音发狠。
“喻棠,你最好认清楚现状,如果没有了成绩,你就什么都不是。下次,如果还是这个分数,我这个班级恐怕就容不下你了。”
他整张脸通红,喝了一大口水,才稍微缓过劲。
喻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特招生和普通学生不一样。
特招生是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天才学生,光是奖学金就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他能够以这么优异的分数压在特优生头上,但奖学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和其他人一样,需要交纳高昂的学费以及学杂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奖励。
“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老师我就先走了。”喻棠听着宋老师嘲讽的话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他又不是原本的他。
对方媚富的嘴脸实在很恶心。
喻棠站在这里对待一秒都感觉浑身发毛,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