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佑八年,先帝逝世,隔年,太子登基,改年号为景宁。
先帝为明君,世人皆仰之。
可当今圣上荒淫无度,后宫佳丽三千,却依旧不停选秀,惹得未出阁的女子纷纷扮丑,深怕自己被选上。
夜深人静,失眠的人不在少数。
“吃好了就滚回家。”
“可我找不到家了。”
“那就滚远点。”
江栀意猛的睁开双眼,又梦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对话,日日夜夜重复着。
她躺在舒适的床榻上,却感觉身上有千万根针扎一般,卧不安席,如何都睡不着。
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梦见那人的音容笑貌,却如何都找不到,因为,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名字。
她缓缓翻了个身,望着窗外那皎洁明月,思绪万千,因为明日她便要入宫,被困在红墙高瓦之中,再无自由。
江栀意叹了口气,她不过是一名县令的女儿,被皇上青睐,入宫本应该是一件喜事。
那日,生辰宴上,欢歌载舞,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庆祝她的生辰。
“栀儿,快过来这边,姐姐给你准备了生辰礼”一名样貌温婉可人的女子朝她招手。
江栀意回头看去,一脸欣喜“姐姐,来了怎的不通知一声。”
女子眼底有些无奈“都怪侯泽,整日黏着我,今日我是偷跑出来的。”
江栀意笑了起来“姐姐不是挺愿意的吗?”
女子轻打了她一下“长大了还知道调侃姐姐了。”
江栀意吐了吐舌头,略显俏皮,只是脸上的胭脂实在忽略不掉。
女子惋惜的摸上她的脸“可惜你这般的好脸蛋了。”她放下手“姐姐帮你找个好人家吧,到时就不必这般了。”
当今圣上虽酷爱美人,但朝廷官员盯着,到底是不敢做出抢妻的行为。
江栀意摇摇头,正要开口时,一名身着黑衣,戴着面纱的人突然拿着一杯茶水,迅速泼在了江栀意的脸上。
还未等她作出反应,脸上的胭脂早已化开,换了一个面容清秀,樱唇掠鼻的女子站在众人面前。
众人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了过来,江栀意遮面迅速离开了大堂,可所有人都早已看的一清二楚。
至此,在场的人都知道了县令嫡女的真实样貌。
那黑衣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隔日,圣旨到。
“江家嫡女,温婉贤良,品行端正,特召入宫,接旨!”传旨太监尖锐的嗓音如同魔鬼在耳边环绕。
无人敢抗旨,那日之后,娘亲茶不思饭不想,时常抱着她,泪流不止“我的乖栀儿,这谁人不晓皇上的德行,这不是把我家栀儿往火坑里推吗!”
爹爹则整日躲在书房,想尽办法,打通人脉关系,但那是皇上,再多努力也只是徒劳无功。
蝉鸣蛙叫,夜色昏暗,月牙悬挂树梢。
江栀意不愿再看窗外的洁白“我怕是再无机会寻到你了。”她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晶莹划过,落入枕中,毫无起伏。
床上的人儿一夜无眠。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江栀意被人拉起来梳妆。
娘亲哭肿了双眼,抚着她的发丝,细细看着她的面庞“栀儿,到了宫中,务必万分小心。”
娘亲的声音哭的已经接近沙哑。
“娘,您不用担心,女儿一定会好好活着的,到时候混个皇后,给爹爹升官,嘻嘻。”江栀意故作轻松,希望娘亲别再为自己担忧。
谁料,娘亲听后,竟背过身去抹眼泪“傻栀儿,我和你爹只希望你平安。”
江栀意不说话了,她怕惹得娘亲更伤心。
梳妆好后,娘亲看着自己,伤心欲绝,捶着自己的胸口“为娘想过许多次我家栀儿出嫁的场面,早就知道你会落得这般处境,为娘后悔没有早早替你寻个如意郎君,而不是进那虎穴。”
娘亲此时早已流尽了眼泪,眼中早已布满血丝,江栀意强忍泪水,最后抱了一下她“娘亲,别担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仅仅是安慰娘亲,也是安慰自己。
上轿前,她频频回头,在嘈杂的人群中寻找爹爹,最后一次也依旧没看见爹爹。
殊不知,在她彻底进入轿中后,江县令这才出现,远远望着轿子离去,他已经好几天没进食,胡子爬满下巴,沧桑不已。
进宫路上颠簸不已,下轿时还有些晕头转向,许久才缓过来,这才注意到与她一同入宫还有几个姑娘,个个都生得肤白如雪,江栀意暗骂狗皇帝真不做人。
验过身后,便开始封位分。
“赵家嫡女,封为淑妃!”
“李家庶女,封为才人!”
“温家嫡女,封为婉妃!”
“江家……”
因爹爹官职最低,堪堪封了个嫔妾。
江栀意却暗自松了口气,位分低,便说明不用太早伺候皇上。
后宫妃子虽多,却无人诞下龙种,听闻皇上因早些时候太过度,早已不能人道,现如今喜爱在床上折磨女子。
嬷嬷开始噼里啪啦的说着规矩,唾沫横飞,江栀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一个劲的挡。
半个时辰后,嬷嬷终于放过她们,江栀意此时此刻只想好好休息,便拉着莲儿开始找住处,莲儿是她的贴身丫鬟,特意塞了银钱进来的。
因位置太偏,找了许久才找到,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蜘蛛网随处可见,江栀意立马露出苦瓜脸。
“咳咳,莲儿,你说这宫中也太寒酸了吧,如此寒天,咳咳,炭火居然这么少。”江栀意嫌弃地望着火盆,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莲儿望了望四周,拿起扫帚“嘘,娘娘,这是宫中,老爷今日跟奴婢说了,咳咳,让我们务必要小心谨慎。”
“还是叫小姐吧”江栀意撇撇嘴“爹爹说的倒是轻松,今日都没来看我一眼。”她委屈地走到床前,慢悠悠地躺下“莲儿,我乏了。”
白天折腾那么久,江栀意一沾床,很快便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