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
蒙息月捋了捋思路,道:“事情大概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吧。”
一切的起因是她后来问陆潜得知的,她当时好奇地问陆潜:“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舍身救我啊?”
陆潜沉默片刻才道:“你可,可能不,不记得了,你,你也,救过我的。”
他七岁那年,父亲患病走了,治病烧光了家中大半积蓄,办完丧事,家里就没钱了,家中亲戚少,在蒙息山庄更是举目无亲,他年纪小,又身无分文,不可能跋山涉水去投奔远方亲戚。
他想过去客栈端盘子,但掌柜的嫌他年纪小,不要他。确实太小了,也干不了体力活,只能去乞讨。
他是新人,其他孩子彼此都混熟了,沆瀣一气来抢他的吃的。
他就是那时候认识蒙息月的。
她父母慈爱,兄长宽厚,所以被宠得有些娇蛮。
第一眼见她,她穿得华丽贵气,带着两位高大威猛的侍卫,双手叉腰一声喝:“你们在做什么!”
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有些看着有些欠揍,不过两个侍卫如柱子般立在她背后,教别人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小乞丐一哄而散。
人虽然散了,但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个馒头却被糟蹋了,被抢得粉碎落在地上。不过还能吃,怕一会儿又有人来抢,他趴在地上,捡起来想吃了。
蒙息月不客气地踢了馒头瞪他:“脏了还吃!”然后对身后一个侍卫道:“去买点好吃的来。”
侍卫问道:“小姐,买什么?”
“什么好吃买什么呗。欸,我上次尝的那个点心还不错,买两份。”
侍卫得了命令去了。
陆潜坐着,蒙息月站着,大眼瞪小眼半晌,后者扬起拳头威胁道:“看什么看?再看打你啊!”
陆潜默默移开了目光。
侍卫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拎着两个食盒回来了。
蒙息月自己拿过一盒,然后下巴点了点陆潜,对侍卫道:“给他。”
侍卫依言把盒子双手递到陆潜面前。
陆潜愣着,没有接。
蒙息月已经打开盒子吃了起来,见他不接,踢了踢他:“傻了吗?快接啊。”
她的力道不重,陆潜沉默地接过来,接过来也没吃,像呆子一样捧着食盒。
蒙息月看不过去,蹲下来与他平视,命令道:“喂,张嘴。”
陆潜看着她,内动。
她恶狠狠道:“叫你张嘴,不会说话,难道还听不到吗?”
陆潜慢慢张开嘴,一枚小巧精致的糕点被塞进嘴里,香甜软糯,十分可口。
陆潜慢慢嚼起来,品尝着口中的美味。
蒙息月笑了:“怎么样,好吃吧?”说着坐到他旁边,“快吃吧,一会儿别人又来抢了。”
陆潜打开食盒盖子,香甜的气息迎面扑来,里面两横两竖画着九宫格,每格里是样式口味不一的点心。
陆潜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之后他被那群乞丐围着找茬了,但他仍然感谢蒙息月,将那份恩情牢牢记在了心里。
然后他就常去那条街蹲着了,想着大小姐经常来,那条街可能稍微太平点,没准还能再得一盒点心。
他成天成天地坐在街角,隔三差五地看到女孩趾高气扬地经过,他坐着不动,目光追随着她,看她在街头出现,走近,然后走远,最后消失在街尾。
偶尔她会注意到街角有个乞丐,给一点钱,但她不知道,街角坐的一直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道他每天都会坐在这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目光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也移不开了。
不过这些对蒙息月来说,只是转头就忘的小事,很快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那是陆潜的开始。
蒙息月的开始,是在那条巷子里。
她大了些的时候,觉得成天有两个侍卫跟着很没面子,就不让侍卫跟了,只带着庆如一起。
那天她要出门逛街,秦终正好来了,于是两人就结伴而行了,庆如也识趣地没跟着。
不巧的是,他们碰到了扒手。
“站住,你这个小蟊贼!”蒙息月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月儿!”见蒙息月追了上去,秦终只好也追了过去。
小毛贼七弯八绕,愣是没能甩掉蒙息月。蒙息月倒不是在乎几个钱,只是觉得这个小蟊贼狗胆包天,居然偷到她的头上来了。
“月儿,别追了。”
蒙息月才不听,她成天上蹿下跳,活力四射的,精力充沛得很,居然真的让她追上了,在巷子里堵住贼,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气势汹汹的:“小屁孩,荷包还我。”
对方很小,十一二岁的模样,瘦瘦小小的,被蒙息月的气势吓住了,唯唯诺诺地把钱包还回去。
蒙息月接过钱包,瞥了他一眼:“好好站着,再跑让我追上了打断你的腿。”
小孩都快吓哭了,站着不敢动。
蒙息月看了看,钱没少,她拿了一些钱给小孩:“拿着。”
小孩看着她,不敢接。
蒙息月恶狠狠地扬起拳头,佯装要打人:“不接打你啊!”
小孩连忙伸双手接着,表情都快哭了。
蒙息月收好钱包,大发慈悲道:“好了,你走吧。”
“谢,谢谢……”
“矫情死啦,快滚!”
小孩忙不迭地滚了。
秦终气喘吁吁地找来,双手撑膝:“月,月儿。”
蒙息月笑嘻嘻地冲他扬了扬荷包:“阿终哥,拿回来啦。”
秦终笑了笑,缓过气摸了摸她的头:“下次别这样了,荷包丢了就丢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啦知道啦。”蒙息月一边敷衍着一边把荷包收好。
秦终四处看了看:“这里没什么人,不太安全,我们先离开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