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自责
直到第二天中午，徐嘉予才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是大片，大片的白色。
“滴滴滴——”的声响，提醒她此刻正在医院。
她无措地转过头，看见站在窗边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林墨琛整个人都拢在了层层的光晕中。
很是耀眼。
“老公……”
“老婆，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林墨琛两步走上前。
徐嘉予却看到张憔悴的面容。
眼窝深陷，眼下泛着青黑，那双曾经漆黑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
“我昏迷很久了吗？很严重？可我好像不怎么痛哎。”
徐嘉予抬手拂过林墨琛眼下黑眼圈，林墨琛拉过她的手放在脸颊边，他弯了弯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没有成功。
“傻瓜。”
仅仅两个字，徐嘉予却听出了满满的疲惫。
她忽然有些内疚。
林墨琛工作这么忙碌，辛苦，她还给他添乱。
“抱歉，我知道那个人有危险性，可是没来得躲开，对了，手术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林墨琛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徐嘉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愈发清瘦的脸颊，明明自己受伤了，还强撑着反过来安慰他。
他心如刀绞。
自从与他重逢，徐嘉予就仿佛跟医院也结了缘。
如果他能再郑重嘱咐几句，再强调危险。
如果事发的时候，他能陪在她身边，那么今天徐嘉予就不会躺在病床上。
藏在病床下的手不自觉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内心的自责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那个人伤了你，你还……”
话说到一半，林墨琛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深吸口气，“老婆，对不起。”
徐嘉予反握住他的手，“老公，你干嘛呀！阿姨是阿姨，那个人是那个人！你还记得吗？第一次那个阿姨看到他儿子动手，还想帮我们来着，只是当时她不能动。”
她一口气说完，长长喘了几口气，才又笑嘻嘻的重新开口，“老公，我现在能吃饭吗？我好饿啊……”
“能，你等着我去打饭。”
林墨琛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徐嘉予一眼，见她依旧笑着才开口，“很快就回来。”
一直等那熟悉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徐嘉予才“哎呦”叫出了声。
她不饿，但伤口实在太疼了，不想让林墨琛担心，才支走了他。
按窗外阳光的势头徐嘉予估计应该是中午，外头走廊有些嘈杂，正是病人家属去打饭的时间。
住院部这个时候最热闹，电梯也最忙碌，应该能耽误些时间。
按着伤口躺在病床上，感受伤口发热，一阵一阵跳着疼。
徐嘉予转移注意力向窗外看去。阳光很好，只是树枝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跟灿烂的阳光有些不配。
口渴的感觉袭来，林墨琛还没有回来，徐嘉予强撑着支起身子，抬手去拿杯子，就听见“哎呦”一声。
“徐姐！哦呦！别动！别动！我来帮你拿水杯。”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病房，除了高衡还有脸色不太好看的高胜。
“你瞧瞧你，我让你回家好好收拾准备比赛，你倒好，准备到医院去了。”
高胜虽然这么说，还是抬手搀住徐嘉予让她靠在床头，又帮忙调整了床铺角度，让徐嘉予能更舒服一些。
“哦呦！姑妈！你不能这么说徐姐啊！谁还上赶上去住院不成？”
徐嘉予暗暗瞪了高衡一眼，让他闭嘴，高衡扁扁嘴，“你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脸色快比纸都白了，讲解比赛嘛，今年不能参加不还有明年嘛！好事多磨呀！”
徐嘉予抱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嘬着水，低着头不去看高胜的脸。
“行啦，别装可怜了。”高胜撇了徐嘉予一眼，叹气，“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让你不要操心比赛的事情，名额让给梁梦了，我主动说的，梁梦还问你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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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梁梦？我说姑妈，你别看小姑娘年纪小，心思可重了，上回徐姐就是为了救她才被撞了头，这下倒好，让她给捡漏了。”
话说到一半，高衡忽然“噌”地站起来，“呦！林……林医生回来了啊，哎呀呀，姑妈，你瞧林医生这么憔悴，一定是为咱们徐姐操碎了心，您啊！就放心吧！”
高胜站起来，来回打量着林墨琛，“你工作忙，即使请假也不能安生，小徐这边受了伤，又不是没条件，还是请个护工吧。徐老师要是地下有知，看到你们小两口日子过成这样，会伤心的。”
“请高馆长放心。”
“你自己也多注意休息。”看林墨琛脸色不好，高胜又补了一句。
也许是人多吸引了注意力，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徐嘉予吐了吐舌头，“谢高馆长照顾。”
高胜一摆手，“小徐你别瞎说，我就是代表单位来看看你，正规流程，我这个人一向该什么是什么，你少嬉皮笑脸的，我跟你说你休养这些日子只有基本工资啊！”
高胜和高衡又陪着聊了会儿天，高胜虽然嘴上说什么没“照顾”，但还是亲自喂徐嘉予吃了饭。
高衡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着话，时不时汇报下单位同事的慰问，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徐嘉予也比先前显得有精神了许多。
看着躺在病床上想笑又怕伤口疼，憋着不敢笑的徐嘉予，林墨琛忽然觉得，如果不是遇见了他，徐嘉予是不是就不会经历现在的种种痛苦？
她会站在舞台上，在众人瞩目下走上领奖台。
带着自信的，笃定的笑容，绽放出万丈光芒。
而不是像现在，躺在病床上，连想笑一笑都那么无力。
高胜，高衡走后，徐嘉予也累了，在床上歪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
林墨琛坐在沙发上，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脑海却不由自主想象她受伤的那一刻，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那画面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肩膀微微颤抖，内心悲伤和自责如同黑夜般无边无际，将他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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