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岑绎西收到时霭的消息。
时霭问:你在哪?
岑绎西回:楼顶。
没多时,她上来了,身上裹着微醺酒意。
岑绎西装作不知情地问她:“喝酒了?”
“一点点。”时霭点点头,鼻子凑过来嗅了嗅,“你也是?”
话音未落,低头,就看到他脚边已经空瘪了的啤酒罐。
岑绎西眉梢轻抬,伸手轻轻捏住她的鼻子,“属小狗啊,鼻子这么灵。”
“你不也是?”时霭呼吸受阻,声音变得闷闷的。
“我才叫一点点。你是不是……文航又灌你了?”
“舍命陪君子,光陪她说话去了,真没喝多。”准确来说,应该叫舍命陪失意人。
“行。”
岑绎西放开手。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涌入鼻腔,时霭重获呼吸。
“咱们回去,还是留下来住一晚。”岑绎西问她,“车里我带了换洗衣服。”
时霭说:“太晚了,留一晚吧。”
岑绎西:“那就下去吧。”
时霭没有应声。
迟疑再三,还是问:“是不是有个叫祁恒的找你说过话?”
岑绎西稍有一顿:“你怎么知道?”
时霭:“刚刚看到李千澄发我的消息……”
“他怎么这么八婆,什么都跟你说。”岑绎西要笑不笑地扯唇。
从文航那里出来,时霭才看到李千澄发来的手机消息。
好几个小时之前,他说:刚刚祁恒把岑绎西叫走了。
时霭从这短短一句话的字里行间,读出他出于好心,提醒一句。或许还有几分作壁上观的乐子人心态。
“说……什么了?”时霭试探问。
岑绎西轻描淡写,“说:你们平时不聊聊前任?”
时霭语遏一瞬。
片刻,她斟字酌句,解释说:“情况有点复杂,我和他……”
时霭抬眼看他,撞入岑绎西的视线,很显然,他在等她继续说。
时霭深吸一口气,“坦白说,我不知道要怎么界定这段关系。前一年,他说我们试试,我回去考虑再三后,答应了。但是……”
在度假村他过来搭话的时候,时霭正处于一个混沌状态。
这一年,她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那部叫《黑曜石》的华语电影在国内票房大卖,在国际上也大放异彩,参展柏林电影节,捧金熊奖,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还有个另一项颇为人赞誉的,导演也亲自感谢的,电影配乐。
她记得后来在亚洲电影大奖的颁奖典礼上,电影又荣获最佳原创音乐,岑绎西本人没有出席,是这位青年导演上去领的奖。他的获奖感言说:“我由衷感谢岑绎西先生,他佐助我完成了一场完美的视听盛宴,让这部电影每一帧都动人,他的配乐缺一不可。”
导演在某年某月的采访节目上,还把他当趣事讲,我有位做音乐的好友很忙,连拿奖杯都没空,还是我帮忙领的。他人很好,我拍这电影的时候毫无名气,甚至还处于经费不足的窘迫状态,尝试找他做音乐,他看完剧本后居然一口答应下来,说很喜欢,价钱都好谈。你要知道,他和他恩师一起制作的某部美剧音乐,早就拿过金球奖,低调的人并不爱吹嘘实力。现在这世道,不看人下菜碟的人,很难得了。
时霭在电影院里,把谢幕的演职员表一行行看下来,终于在配乐团队那里看到岑绎西的名字。
她拿手机拍下来,恍然发觉,他原来已经离她这么遥远了。
她只能各种各样的小道新闻里,去听说他,和在这样的角落里,去瞻望他。
时霭和岑绎西的世界毫无关联。
她想,她真的该忘了他了。
项目组团建,去国境之南的海岛度假村,时霭听睡同一间屋子的同事说了两天,关于某个陌生人的八卦。
对,陌生人,一个来度假的游客。
诸如好巧不巧两天之内撞见过他和不同的女人约会,一个在餐厅吃了顿饭,一个去海边看了会海。看海的那个貌似是运营部的某某,还挺高兴,回来就说今天date了一个聊得挺开心的男人。
“看,就、就就就是那个男的!”露天酒吧外,同事倏然兴奋低叫。
“哪个男的?”他似乎听到动静,径自走了过来。
这人装得很天然,还顺着同事的目光往后看。同事被搞得尴尬又心虚,讪笑两声,溜了。
时霭说:“你。”
他反问:“我怎么了?”
时霭:“没什么。”
他笑了:“那看我干什么?”
“……”时霭默了默,“看你和不同的女生,date?”
他笑得更开心了,“你叫什么?我请你喝杯酒吧。”
时霭笑笑婉拒,起身去找同事。
第二天,时霭无论如何没想到,她被他搭讪了。
在现挑现做的海鲜市场里,等菜上来的间隙。
同事们在旁边疯狂憋笑,乐不可支,时霭十分不解,我看起来长得很像他感兴趣的类型?
她不喜欢被注视和起哄,从饭局里起身,提议:“我们出去说两句?”
他很坦白,还真是找对象在date。
并且自报家门,尝试让她理解,初高中、大学都在美国完成教育的男人,秉持一套西式恋爱观,想找稳定女友。时霭当即又婉拒了,她自顾不暇,这么前卫的,也消化不了。
回去同事挤眉弄眼地问内情,时霭如实相告。
“这有什么?确认关系的步骤不同而已,你就当在相亲,国内的相亲不也是一对多,互相了解和挑选的过程。时霭,我就没见过你搞对象,处个试试呗。”她随口笑说,“如果是个玩咖,踢了就是。”
时霭不清楚这套date文化的具体细则,也不感兴趣,她回申城的一周后,时霭又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碰到他。
他主动上来打招呼,问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