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轻突然陷入沉默,拳头紧紧攥住,眸光中跳跃着幽蓝的恨,锋利如刀刃:“我二姐死了,小妹还没有消息。”
叶璇玑心头一惊:“你二姐怎么死了?”
“她代替宋家小姐入宫选秀,被皇后下令施以梳洗之刑。”
“难道你二姐就是宋映?”’
阿轻沉默点头。
叶璇玑看到他眼里的恨和悲愤,不由担忧起来,他表面冷酷无情,实则太重感情。
他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只要他活着,一定会找皇后报仇。
怕他一时冲动做出傻事,她劝了他一些话,他都点头答应,叶璇玑才放心离开。
知道太子心中向往踏遍大好河山,特意挑了一本《九州游记》。
又转身去了附近几个铺子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布匹首饰,还有小女孩喜欢的精巧小玩意。
谁知道太子府派来的人有谁的眼线,她只在一品书斋停留恐惹人怀疑,干脆每家都挑选上半天。
不知不觉,满满当当买了一大堆。
走到半路,她眼皮跳了一下,掀帘看去,发现有两个男人鬼鬼祟祟跟着马车,见她探出头,立刻隐到旁边小巷子里。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立刻吩咐车夫加速。
远远突然传来一阵哀乐,她再次掀开车帘,发现那两个人还跟着,心下更加确定是冲着她来的。
不出意外,是赵毅派来的人。
想在太子府外结果了她。
看来赵燕燕小产,将帐全都算到了她的头上。
她心里有些发慌,又是一阵哀乐传来,东大街挂起白幡,再往前面走,看见整个东大街都挂着白幡。
这样的出殡规模,是哪个大人物死了?
“让开,让开!”
有一列腰系白腰带的官兵跑来,将街上围观百姓清理到两侧。
马车只得避让到街边。
“这是谁死了,这么大阵仗?”
耳边传来百姓的议论声。
“是长公主薨了。”
叶璇玑吃了一惊,裴素心死了?
这怎么可能?
“原来是长公主啊,我可是听说了,这位长公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勾搭朝臣,干涉朝政,胡作非为,荒诞癫狂,这世上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嘘……你不要命了,叫他们听见,砍你脑袋!”
姜儿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正勾着脖子往外瞧,听到议论声,不由吃惊,回头问道:“小怜,你早上来时,太子府可挂白幡了?”
“没有啊,太子府一切如常。”
“这就奇了。”
叶璇玑也很奇怪,正要细问,突然听到“啊”的一声惊叫。
“诈尸啦!”
接下来一阵阵全是百姓惊恐的尖叫声,路边百姓纷纷逃窜。
几人又探出脑袋去瞧,只见豪华的棺木大开,一个白衣女子手扶着棺材板直直坐起。
正是裴素心。
她挥挥袖子拼命往脸上扇风,一边扇一边抱怨:“这鬼天气真是奇怪,十月底的天竟这样闷热,害得本宫觉都睡不好。”
忽一眼瞥见对面太子府马车,她立刻招来随从询问,听说是太子府一个小妾,她顿时就想到叶璇玑,脸色不由冷了下来:“叫她过来伺候本宫!”
很快,叶璇玑被带了过来,她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倒比从前标致许多,比你姐姐生得还美,怪道能在太子府兴风作浪。”
叶璇玑不知道她玩的哪一出。
恭敬行礼道:“妾身见过长公主。”
裴素心不屑地翻个白眼:“进来给本宫打扇子。”
叶璇玑深知她和赵燕燕交好,想替她出气,故意刁难自己,她立刻从宫人手中拿过团扇,正要替她扇风,裴素心怒道:“你聋了不成,本宫让你进来!”
叶璇玑只得爬进棺材,跪在裴素心面前替她打扇。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古往今来,也没听过这种荒唐事。
一时间,气氛变得诡异。
裴素心不说话,只冷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吩咐太监抬起棺材继续前进,也不管街头各种议论声。
她一会儿嫌叶璇玑扇的风大,一会儿嫌扇的风小,怎么做都不能满意。
叶璇玑不敢有丝毫反抗,始终温驯得像个小绵羊。
在她身边虽然有些受罪,那些人至少不敢轻举妄动。
裴素心见她这般听话,越发动气:“你在我哥哥面前也是这般?”
“是。”
“你倒会做小伏低,以色侍人终不长久,你想不想离开太子府?本宫有法子还你自由。”
叶璇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摇头道:“妾身生是太子殿下的人,死是太子殿下的鬼。”
裴素心顿时发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妾身不敢,求长公主饶恕。”
裴素心冷笑:“你尝过躺在棺材里不见天日,濒临死亡的滋味么?”
她的声音阴幽幽的,夹着某种说不出的凄怆,无端地叫人心里发寒。
叶璇玑心头发颤,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她:“妾身尝过,不过不是在棺材里,而是在一座漆黑的,没有窗户的小黑屋里。”
“哦?”
”妾身小时但凡犯一点错就要被关进小黑屋,有一晚,风很大,雨也很大,电闪雷鸣,妾身很害怕,以为自己会被鬼吃了,第二天醒来,妾身还活着。”
“……”
“后来姐姐死了,我娘也死了,我跑到娘的坟前哭,在那里睡了三天三夜,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我以为可以去找娘和姐姐了。”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透着说不出去的哀伤。
裴素心渐渐动容,似想到什么,眉头深深凝起,漆黑的眼睛里蕴着说不出来的哀伤。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不堪的片段,她突然又愤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