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管莫瑾叫瑾少是有原因的。
拽了吧唧的，总是臭着脸爱答不理的，让人帮把手都好像是赐予对方无上荣幸的。
居纡尊降贵来找她耶。
明明还比其他人早认识莫瑾几年，但已经被洗脑瑾少尊贵无比是基地的王的白苏在这一瞬间先感觉到的不是被直球问问题的慌乱，而是受宠若惊。
“……你这是什么表情？”莫瑾皱眉。
白苏别过头，“没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莫瑾伸手搭在门板上，身子微微俯下，“为什么要躲着我？就因为我还喜欢你？”
白苏被他手摆放的位置吓得心惊胆战，索性打开了门。
她其实没想过莫瑾会那么直接。想着反正莫瑾也不会问，只要她能迈过心里这道坎，他们的相处总会再次变得正常的。
但她就是迈不过。
尤其这个人是她认识的，甚至从前也算关系密切的存在。
人有时候是窝囊且双标的。她大可以在网上对着不认识的人所做的不符合法规的、道德败坏、性质恶劣的行为毫无顾忌地指责。但换到自己认识的人身上，她真没办法那么理直气壮。
二楼的沉默和一楼的吵嚷形成鲜明的对比。
莫瑾扯了扯唇角，“不能告诉我吗？”
白苏的嘴唇抿了又抿，声音很低，“你带手机没？”
莫瑾解了锁，手机在指尖转了半圈，递给她。
这桩新闻排到了Save词条一连串热点赛事和商业广告后面，但也不是很难找到。
莫瑾垂眼看到照片的一刻立刻就明白了那天在商场白苏的异常。
“先不说你根本不相信我，所以你看见这个以后也没想过和我求证是吗？”莫瑾的脸色沉得厉害，声音压低到近乎咬牙切齿，“哪怕我没有喜欢你呢？哪怕我们只有普通的同学关系，你但凡问过我一句呢？”
白苏低着头，“我不知道要怎么问你。”
总不能拿着照片怼他面前，问你真的干过这种事吗？
这种事情无论以什么语气什么方式来问，好像都不对劲都太冒犯。对于白苏这种人来说，她是宁愿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不舒服的，一旦问出口，对方也会不爽。与其两个人不舒服，还不如就她一个人忍一忍，反正只要时间够久，再不舒服也淡了。
但是她的这套逻辑似乎不太能应用在莫瑾身上。他根本没办法体会到她的体贴和良苦用心——虽然我知道你道德沦丧社会渣滓但我秉持善良的原则还是勉强照顾一下你的情绪。
可惜对方不领情。
她甚至能看见莫瑾脖子上的青筋。在皮肤白净身材又削瘦的人身上格外明显。
前脚才说过喜欢她，那应该干不出来后脚就揍她一顿的事情来吧。
莫瑾忽然拉住她的小臂，从门里留出的空隙里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他低着头，哪怕从白苏的这个角度也没办法完全看清他的表情，最多只看见因为不怎么爱喝水所以有点干裂的薄薄的唇抿着。
开门前白苏还在做笔记，随便找到一把比赛，0.5倍速放着听解说，到现在也才刚结束BP。
放慢的声音变得滑稽搞笑，莫瑾沉默了一瞬，问：“你在看我的比赛？”
白苏愣了一下，踮起脚越过他的肩膀扫ipad上方硕大的对标。
HGY对AND。
LDL的比赛。
LDL的解说游戏理解水平虽然也不是她能望其项背的，但比起LPL的解说，总归能和白苏的游戏理解稍微接近一点点点点。
理所当然，说不定她听LDL更好理解呢。
白苏眨眨眼，她能保证莫瑾是没有回头的，怎么凭声音就能知道是自己的比赛。
“这场比赛是我打职业第一年的夏季赛常规赛，这一局MVP是HGY的打野，”莫瑾顿了一下，“judge。”
听起来很耳熟。
“后来我和他被提上一队，一起打了四年，关系很好。S赛的时候他和女朋友吵架，断了联系，拍到的那张照片其实是她找我，希望我能让judge见她一面。”
白苏的脑子有点卡壳，“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S赛期间选手不许上网，我们也是输了总决赛之后才知道事情已经发酵成这样。那条新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完，明明没多少字，但他们花了很大一部分的篇幅去针对女生见我时穿着浴袍，去分析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也不是没有解释过，但就因为解释了，又被揣测挑在这个时间出事，是故意影响选手的比赛状态。”
莫瑾看着白苏，“等我们输掉总决赛，所有观众和粉丝都把怒气指向她，怪她世界赛和judge吵架，怪她把我搅进去。输比赛是我们的问题，可是因为我们有粉丝，因为我们是男的，所以在事实面前，责任没有任何道理的推卸给一个女孩子。”
“她被攻击到销号，也不希望我们再提起这件事。她和judge分手以后，我和judge的关系也慢慢疏远，舆论的焦点又落在我和judge身上。”
女生销号退网——她心虚，她之前的解释是撒谎。
Save和judge关系疏远——Save绿了judge，兄弟反目。
他们开始从HG上野从前的互动里捕风捉影、瞎编乱造，两人的粉丝互相攻击、翻旧账，从输掉的比赛是谁的锅，到某一局的MVP凭什么是你。
原本处在舆论中心的女生和相比之下毫不劲爆的事实逐渐被人淡忘。
“所以……”白苏不能在短时间内消化掉那么多东西，脑子昏昏沉沉的，乱得厉害，“就让你平白无故挨骂？”
“这又没关系。”莫瑾扯了扯唇角，“反正对他们来说，只要哪天我的成绩够好，就能立刻清清白白。”
在主导舆论环境的群体里，他已经是既得利益者。
房间里陡然出现一阵莫名的安静，连惹人困顿的慢速解说都诡异得能够暂时忽视。
白苏低头抠着手指，半晌，呐呐道歉：“对不起啊，误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