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自有小厮将瓜果点心送上桌。
周围的桌子已经稀稀拉拉坐上了人,等到这些桌子坐满了,文惜姑娘才会出场演奏。
李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四下打量:
“每桌坐六人,每人入场交十两银子,一桌就是六十两……十桌就是六百两!这里十几张桌子,能收上千两银子了!这要是天天晚上都来这么一场,那岂不是赚翻?”
陆映橙也暗暗吃惊。
一旁送糕点的小厮听见李贺的话,连忙笑道:
“这位公子说笑了,哪能每天都开呀……文惜姑娘来咱怀香楼快半年了,才开了这一次演奏会,平常入场费都是一两银子的。今晚也算是咱怀香楼的大事了……”
“那为何今晚这么贵?”
“那是因为文惜姑娘今晚会在到场的宾客里挑出一位,进闺房清谈……若是谈得愉快,没准还能一亲芳泽……”
小厮嘿嘿地笑了起来,仿佛那个能一亲芳泽的幸运儿是他本人似的。
李贺挥挥手,让那小厮离开了。
“这么巧?今晚咱们一来就遇到怀香楼的盛事?”
李贺沉吟道。
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碰到这种巧合总是忍不住思考是不是被人安排了。
很有些被迫害妄想症的症状。
李贺把目光转向石锦,向他求证。
“我不知道。”石锦诚实地一摊手,“我没来听过演奏……贺哥儿你是了解我的,我又不喜欢素的,我喜欢那种交了钱就直接上手……”
“了解什么了解,我不了解。”
李贺连连摆手,摘清自己。
亭子中央,已经有其他艺伎上台唱起了热场小曲儿。
但水平确实一般,唱完一曲之后,周围只响起了零零碎碎的掌声。
天色擦黑,小亭周围的桌子基本已经坐满了人,小厮开始给每桌端上酒水酒具,看来文惜姑娘是要出场了。
李贺这桌的空位子上也坐了三位公子哥,看上去也是一同前来的好友。
“三位,相逢便是有缘,我刘友志敬三位一杯。”
李贺对面一位穿着不俗的公子举杯对三人说道。
另外两人分别叫胡大发和胡二财,是一对亲兄弟,看穿着打扮,都是家境殷实的人。
话说回来,家境不殷实的也不可能每人掏十两银子来青楼听小曲儿。
李贺跟石锦礼貌举杯,陆映橙也端了杯茶水装装样子。
三个富家公子显然家教不差,礼数上也说得过去,倒也不惹人反感,六人隔空碰杯,各自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喝完一杯酒,几个男人就开始熟络起来。
“刘兄,你也是文惜姑娘的粉丝?”
李贺随口问道。
“粉丝是什么意思?那玩意不是下酒菜吗?”
刘友志满脸疑惑。
李贺一拍脑袋,这前世养成的习惯还真不好改,大明人哪知道粉丝是什么意思。他于是解释一句。
“就是忠实拥趸。”
“哦——”刘友志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倒不是,我是被胡家兄弟强拉来的……他俩整日来怀香楼听文惜姑娘弹琴,说什么文雅人就该听这个……”
“那是那是!”胡大发连声赞同,“俺来听了文惜姑娘弹琴,那真是——美滴很!文惜姑娘就是那天上下凡滴仙女儿,太美咧!”
李贺清了清嗓子:
“胡兄,听您口音,不像是帝都人氏啊?”
“俺是豫州滴。”
李贺刚想夸赞胡大发品味甚高,旁边的胡二财就大呼小叫起来:
“文惜姑娘来咧!文惜姑娘,俺喜欢你!”
“俺也喜欢你!”
胡大发也不甘落后。
李贺挠挠头,心想这跟自己上辈子见过的那些狂热粉丝都差不多。
十两银子听曲儿都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掏钱,要是模仿上一世的模式,开个握手会什么的,岂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李贺在思考怎么赚钱,旁边十几桌的宾客也跟着胡家兄弟吆喝起来。
“文惜姑娘看看我!”
“文惜你太美啦!”
“文惜文惜,天下第一!”
还有喊口号的。
这让李贺也好奇起来,这位卖艺不卖身的花魁,真有让这么多人倾倒的美貌和风姿?
他伸着脖子,往众人瞩目的地方看去,一个身穿浅鹅黄色丝质长裙,身材颀长的女子正婷婷袅袅地朝小亭子走去,纤细的腰肢轻摇,摇得人心痒痒的。
她头上簪着一朵艳红的鲜花,却并不俗气,反倒衬托出了她不俗的气质,唯一可惜的是,她的下半张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黑纱,朦朦胧胧,令人看不真切。
但那双秋水一般的眸子,就能勾动在场男人的心了。
从文惜姑娘出现,到她进亭子坐下,这短短几步路,让现场的宾客们像开了锅一样,尖叫声喝彩声充耳不绝。
石锦眼睛一亮,用手肘顶了顶李贺:
“贺哥儿,是个极品!”
随即又摇摇头,遗憾道:
“可惜,只能看不能玩儿……”
“戴着面纱也能看出来是个极品?”李贺好奇道,“估计是下半张脸长得不好看,才戴面纱遮丑吧。”
“贺哥儿你不懂。”石锦撇撇嘴,说道,“我见过的女子那么多,就算戴着面纱,我也能看出来她长相绝对好看,就算没那么惊艳,至少也是气质美女。”
我不懂?我那是装不懂!
李贺腹诽道,但还是哦哦两声,假装无意地看了身旁的陆映橙一眼。
陆大小姐正在沉静地喝茶,仿佛身旁的吵闹与她无关。
铮——
随着一声流水般的音符荡漾开,刚刚还热火朝天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个亭子里窈窕的倩影面前,摆着一架古琴,文惜姑娘的纤纤玉手在琴上流转跳动,琴声如同有魔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