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桐正纪的声音变高了,眼泪也出来了。
“虽然我很爱我的妻子,但我没有勇气下去陪她,也没有勇气给她报仇。”
“我只能安慰我自己,我对我自己说,我的妻子希望我好好活着,我的妻子不会希望我替她报仇。”
“我对我自己说,我的妻子希望苏芳红子活着,因为苏芳红子在做慈善,苏芳红子活着,能够让更多人受益。”
“就让她活着吧,让她一辈子活在痛苦中吧,让她用一辈子来赎罪吧!”
“但这都是谎言,是我自己骗自己的,真实状况是我不敢去杀她!”
“我害怕生活被改变,我不想去坐牢,我甚至不想背负罪恶!”
“我,就是一个胆小的懦夫!”
片桐正纪越说越激动,说得泪流满面,述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就是吼出来的,号啕大哭的嘶吼!
带着对苏芳红子的怨恨,对他自己的自责,还有对他妻子的愧疚与爱。
以及由于生活中遇上这些糟心事情,而出现的无可言语的悲伤与痛苦。
会议室里的人都没有说话,纷纷叹息,算是为片桐正纪默哀吧。
……
久久之后,片桐正纪发泄完了一直憋在心里的情绪,然后冷静下来。
“抱歉,我失态了。”
目暮警部致意,“没关系,您这样真情流露,我更相信您说的都是真话。”
“这样,我会申请去调查二十年前,您妻子的车祸,然后调查当时苏芳红子的行踪。”
“不过您要理解,无论什么结果,那都需要时间。”
“也就是说,我不可能现在就叫停苏芳红子的葬礼。”
片桐正纪点头,“理解,只要能把真相公布于众,让大家知道,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想让大家知道,苏芳红子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做善事,但她做善事的初衷,只是为了赎罪。”
“我想让大家知道,苏芳红子虽然行善,但却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还是个罪犯!”
目暮警部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
毛利小五郎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早点这么想,事情也不会这样了!”
片桐正纪摇头,“毛利侦探,你不理解。”
“苏芳红子是交通事故肇事逃逸,致使我妻子死亡。”
“在你看来这是罪大恶极,指责她为什么那么干,她可以去救人什么的。”
“但我理解,苏芳红子当时心中有多么恐惧。”
“苏芳红子在当时,根本就不敢去想,她是撞到人了。”
“而回到家以后,她也不会去关注新闻。”
“她是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对,这的确是掩耳盗铃,根本于事无补。”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这么做的。”
“连侥幸心理都谈不上,只是单纯的不想知道,因为不知道就不用烦心了。”
“当然,这是极其不负责的行为,但你不能要求人人都是毛利小五郎。”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是苏芳红子,大家害怕遇上不好的事情,所以遇上可疑的事情,就会强迫忘记,直到事情找上门。”
“我理解苏芳红子,所以当我为了杀苏芳红子而调查她的时候,当我发现她这些年来一直在做慈善的时候,我就没办法动手了。”
“无论我怎么恨苏芳红子,但她真的帮了不少人,而只要她没出事,她会帮助更多的人。”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时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我就算报警又能怎么样呢?”
“警方如果能够查出来,早就查出来了。”
“我除了能让大家对苏芳红子有些猜测,给她造成一些困扰,不会有更大的进展。”
“所以我在深思熟虑之后,放弃了揭发苏芳红子。”
“与其困扰苏芳红子,影响她的慈善工作,不如宽恕她,让她能够把慈善工作做的更好。”
“我不知道,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也不知道我的妻子是不是赞同。”
“但我觉得,哪怕对不起我妻子,也这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我妻子已经死了,而现实是还有许多活着的人,需要苏芳红子的帮助。”
“说实话,这是一种利害关系的算计。”
“但怎么办呢?现实就是这样,这就是现实的残酷!”
“人,不能只考虑死去的人,总要为还活着的人,多考虑一些!”
“说句自嘲的话,我就是靠这个来说服自己,不去报仇的。”
“把自己装裱成高尚的人,掩耳盗铃的活着,不去触碰心中的恐惧。”
木田今朝诚恳的说道:“片桐正纪先生,不管您是怎么想的,但客观上,毋庸置疑,您是个高尚的人。”
“谢谢。”片桐正纪苦笑,“不过我知道我不是,我如今愿意站出来,只是因为无法说服自己了。”
“苏芳红子肇事逃逸,我能理解她的恐惧,我害怕找她报仇,所以我能说服自己宽恕她。”
“但现在的状况,似乎表明,苏芳红子在被心中秘密折磨得要死的时候,她为了解除她心中的痛苦,把秘密说给她的女仆听。”
“然后她为了保守秘密,不让人知道,所以害死了她的女仆。”
“而那个女仆,应该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在她生病时,在她被痛苦折磨时,照顾她的人。”
“苏芳红子杀死那样的人,哪怕她是精神病,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再去谅解她,再去宽恕她。”
“哪怕她之后,对待女仆的儿子,像是对她亲生儿子一样,不但把他培养成才,还把遗产都给他。”
众人再次叹了口气,这个绝对是恶魔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木田今朝心情很糟糕,岔开话题,“长良春香小姐,事情到如今,您是不是能够开诚布公的说一下。”
“那天我们去苏芳红子家的路上,那颗大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