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遇,留在了魏王府,与曹阳一同度过这个寒冬。
至此,曹阳在每日修持武艺与研读策略之外,又多了一个每日与姜不遇请教国事。
受益颇多。
两人谈论最多的是关于明年监考春闱一事。
此事所涉及的门阀士族过多,牵扯着太深太深的利益,着实棘手。
对此,经过几日的商议,姜不遇给出了一个方向。
争取礼部尚书赵承德的支持,或者换掉他。
礼部尚书赵承德虽不是四大家族出身,但本身的体量也是不小,家族四朝为官,因恪守礼制而颇具名望。
也只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才能坐稳礼部尚书一职。
春闱一事便是由礼部的礼部司主掌,待考核定榜后,才是由吏部的吏部司与考功司进行选补、任免。
如今,皇帝老子的中心思想是让曹阳帮忙选几个治国能臣。
那么除了礼部这一关,吏部也需要认真筹谋。
心中想着这些,在偏院赏雪的曹阳为姜不遇沏了杯茶,请教道:
“师父,赵承德从不涉足党争,与其费力拉拢,倒不如问问他需要什么,有什么压力本王替他扛着,让他安心为国家选取贤才更方便可行一些。”
这是个不错的思路。姜不遇微微沉吟,说道:
“若是如此,便需要确认赵承德是真正的恪守礼法,而非沽名钓誉才行,否则其若是表面正派,暗中却与四大家族互通曲款,那么一旦轻信于他,必生大患。”
“师父所虑甚是。”曹阳深以为然,沉思良久后,提议道:
“不妨先从礼部下属的礼部司入手。礼部司主事是蒋平、马天放二人,如果能对这二人稍加控制或引导,则大概能试探出赵承德对春闱取贤一事是何态度。”
“除了下属,或许是赵承德的儿子赵弘毅更适合。”
姜不遇心中一动,已然大致猜到曹阳的想法,问道:“殿下是想来一出戏中戏?”
“先生大才。”曹阳微笑着将刚沏好的双手递给姜不遇。
“殿下才是真妙人。”
悠悠一两日后。
礼部尚书之子,礼部司令史赵弘毅受邀参加一场酒宴。
酒宴寻常,只是好友们常年各奔东西,难得一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自是少不了吟诗助兴。
一位名叫陈浩的陌生面孔不请自来,并在他们吟诗助兴之际,也是随口吟了一首小诗:
溪畔竹马谣,梦醒叹年少。
烛火孤影熄,梦里叹少年。
——《忆年少》。
吟诗作罢,陈浩自来熟的从墙角搬来一把座椅,加入宴席。
有人出声问道:“这位兄台瞧着面生,是哪家的公子,可曾见过?”
陈浩斟酒一杯,举起来敬酒道:“在下陈浩,游学多年,久闻丰京人杰地灵,故特来拜会。”
赵弘毅微微一笑,道:“陈兄倒是志向高远,我等佩服。”
这话里藏着针,不认真品还真听不出来。
陈浩却也不甚在意,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诸位何须在意太多,举杯痛饮,岂不快哉?”
“嗯?陈兄好文采!”赵弘毅大感震惊。
此前那段有模有样吟诵的小诗无甚出彩之处,却不想于这闲谈之中的无意之语,竟有如此诗情画意。
当真是令人心中诧异,顿时好感倍增,便也不再追究他的身份。
酒宴过后,赵弘毅兴尽回府,借着兴致,提笔蘸墨,将陈浩在之后的交谈中不时吟出的诗句尽数落于笔下。
“此人,当真是好文采!”
赵弘毅再次感叹道,忽然他猛地一拍额头,痛惜道:“诶!怎的如此蠢笨,竟忘了问他家世居处,这今后恐再难相见。”
赵弘毅随手吟了一杯桌上的热茶解酒,而后推开木窗,望向窗外不大不小,慢慢飘着的雪花,轻声叹道:
“游历四方,当真会有那般多的趣事吗?”
无人回应他。
只有风雪呼啸。
然而他的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一时难以割舍。
也是在这一两日内,与赵弘毅所见不同的是。
陈浩在面对礼部司主事蒋平与马天放二人时,不复潇洒,多是谄媚。
而且极为老练,闲谈中从没提过银票、瓷器等等利益,却是句句都说在了蒋平、马天放二人想吃拿卡要的心坎儿上。
而陈浩所求也没有多难办,只是希望二人能交给朋友,就这么简单。
蒋平、与马天放本着为官者为钱的原则,舒舒服服地接下了陈浩的奉承。
二人自诩聪明,于事无碍。
却不想想这世上又怎么会有蠢人甘心白白给别人花费大把的银票?
如果这个问题问到陈浩,那么他会很肯定地回复道:总是有那么几个蠢货的,不然这些贪官哪儿来的侥幸心理?
是夜。
曹阳还在书房中潜心研读关于朝堂的所有政策,以及相应的,海量的策论,以及最后的选取与落实等等。
春花轻轻叩门,端着一砂锅的生姜银耳汤走进来,并将一封信交给曹阳。
信是陈浩所写,上面详尽的记载着他这几日与赵弘毅,蒋平,马天放三人分别接触时的所有反应,并附上自己的判断。
最后请示曹阳该是何时引发矛盾,好让这场戏正式开幕。
曹阳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的信纸上写下两句话。
一句是“若即若离,切勿过频”。
一句是“临春之际,自有安排”。
笔墨吹干,装好。
春花这时也才好巧不巧地盛好一小碗生姜银耳汤,走过来递在曹阳面前,甜甜笑着说道:“殿下,小心烫。”
曹阳看了她一眼,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调趣道:“我家春花现在知道避嫌了都?”
“殿下~天色已晚,王妃还在房中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