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慈安楼。
“祖母,孙儿明日就要启程了,特来向您请安。”
即便知道这是短暂分别,芈华还是面露不舍,抚着跪在身前的嬴长生脸庞。
“我的好孙儿,此去长则一载,短则数月,祖母令卯兔随你一起,也好多个照料,别人我可不放心。”
嬴长生瞥了一眼卯兔,从她的表情里就可以看出来,明显是非常想去的那种。
但想到祖母最亲密的人,就她一个,想想还是算了。
“孙儿随从很多,自然不会受苦。若是将卯兔调走,孙儿担心祖母身边没个谈心的人。”
卯兔闻言微微扁嘴,神情略带失望。
"孙儿如此贴心,那就依你吧,祖母再另外指派便是。
听说百越多蚊虫,尤其到了夏季,越人更是谈蚊色变。祖母给你制作了许多驱蚊香囊,你一路记得时刻佩戴在身上,免得这细嫩肌肤回来时都是豆子。"
嬴长生郑重接过香囊,心里感觉暖烘烘的。
从芈华居住的阁楼里出来后,嬴长生就去找了杨硕。
"先生,孤不在期间,有劳照看好东宫,另外匠园那边,也需要先生多多操心了。嬴长生在此拜谢。”
杨硕也躬身回礼:“臣,谨遵太子之命。"
"先生,孤还有一事嘱托。"
"殿下请讲。”
“匠园那个余根生,孤调查过他的身份,乃十年前的迁徙之民,目前查不出任何猫腻。
但孤对他的背景有所好奇。还得劳烦先生,多加留意此人。"
“殿下放心,有臣在,待殿下归来之时,臣必然会给您个交代。”
"先生,泗水郡可有消息?”
"禀殿下,长子杨鵎已到淮阴四处探寻过,据南昌亭长所述,此人去了会稽。但一路追寻,也未寻得此人。"
赢长生听后眉头一皱,心里泛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罢了,既然无处可寻,便让令郎回来吧。"
这时,晨曦匆匆跑过来,看见两人在喝茶下棋,也不搭理杨硕行礼,直接拽着嬴长生。
"侄儿跟姑姑走。"
"姑母有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晨曦撇了杨硕一眼,说道:"还真不能,休得多言,快跟本宫走。"
被晨曦拉到后花园,对方这才松开手。
"姑姑有事快说吧。"
晨曦走近两步,俯视着嬴长生,说道:"本宫要随侄儿一同去南海。"
赢长生不想给自己带来身高上的压迫感,转过身去,冷冷地问道:“姑姑以为此行是游山玩水?"
"本宫非去不可。"
“此行路途遥远,姑姑若是去了,只会给侄儿造成累赘。”
"本宫有随身侍女,自然不会成为累赘。"
"侄儿的意思是,我们有可能遭遇危险,姑姑还是别去好了。"
晨曦走到一棵树旁边,玉臂一抬,直接将胳膊粗的树枝折了下来,然后举到身前,往膝盖一顶,树枝断为两半。
尽管晨曦在自己面前秀肌肉,嬴长生依旧不为所动,淡定从容地说道:"姑姑身手又有所长进,侄儿佩服。
只不过,此行虽是慰劳两位将军,但这路上也依旧存在许多百越旧部,听说赵佗将军一直围剿不清。若是真让我们碰上了,恐怕难以相抗。姑姑,请三思。"
"你个缺心眼的,休得诓本宫,哪有那么多蛮夷旧部?别以为本宫不知道,父皇在世时,早就荡平扫尽了。
你不让本宫去,本宫偏要去,这就去请皇兄下诏。"
晨曦气愤扭头就走,刚没走出几步,听见嬴长生接下来的言语,顿时刹住了脚步。
“只怕侄儿去告诉父皇,他绝对不会允许姑姑这般胡闹。"
晨曦回过头,咬着牙狠狠地盯着赢长生,说道:"那你别把蒙颖带走,给本宫留下。"
赢长生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诏书,上面有“玉玺”的朱砂印。
"姑姑看清楚了,这随行人员名单都在这里,都是经过仔细挑选、周密部署的。请姑姑别再为难侄儿了。"
见嬴长生硬的不吃,晨曦立刻转变态度,换成一副凄凄哀哀的模样。
"侄儿能作得了《深宫雀》这首诗,怎会不知这深宫女子命数凄苦,人生短短几十载,竟未踏足过关中之外。
侄儿当真忍心要让姑姑,被囚于深宫之中,最后郁郁而终吗?”
"没人囚姑姑,您这不就在侄儿的东宫里随意出入吗?"
"侄儿,你最想要什么?姑姑给你弄来,好不好?”
“谢过姑姑好意,侄儿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心眼。"
"我晨曦一生孤傲。文,不比那酸儒差,懂得取书中之长,补自身之短。
武,五岁那年就跟皇兄相依习武,虽说没有机会让我上阵,但与宫中侍卫对练,可未曾输过。
这世间,纵然有俊美之郎,我依然不会轻易心动。
可唯独蒙颖,他是我见过的男子当中,最有男子气概的一个。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我便起誓,此生非他不可。侄儿,你可忍心让姑姑爱而不得?"
晨曦面对无欲则刚的嬴长生,实在没招了。只能祭出自己的闺房话,试着能不能打动嬴长生。
果然,晨曦看见嬴长生听完自己这番话后,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心说,本宫夸赞演得真像。
谁知,嬴长生突然来一句:"姑姑就别再演了,自古女子善变如翻书。说不定,哪天芳心就落他处了。”
接着嬴长生抛下一句话:"侄儿不在期间,姑姑请替侄儿多回去看看父皇。"
看见嬴长生远去,晨曦非常懊恼,心里怒骂对方铁石心肠。
"不行,本宫得另辟蹊径。"
九江郡。
庐陵县的集市,不知从何时开始,来了一个贩卖草偶的青年。
此人所做营生,不似其他商贩为了谋生,可以不顾颜面地放声吆喝。而他则是每日一早,就在路边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