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没让嬴长生等多久,姚崔拿着孙大智的口供,匆匆来到东宫。
闻听嬴长生不在,姚崔便让东宫的谒者,带着自己去找太子。
谒者带着姚崔来到一片僻静的山林里,只见太子和杨硕,带着两名侍卫在此,好似正在审问一个人。
而这个受审之人,姚崔认识,正是余根生。
杨硕看见姚崔,便走了过来。
“太子正在提审,姚兄先别上前,咱先听着。”
姚崔听后照做。
“余总管,孤前面将你们从鬼门关拉回人间,后面又对你们委以重任,按朝廷规矩,虽然禁锢了你们的自由,但也未曾亏待过你们。
孤仁义至此,只希望余总管今日也能以诚相待。”
余根生闻言,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小人实在不能说,求求太子饶了小人吧!小人身份一旦暴露,就活不成了。”
嬴长生淡淡说道:“孤与你坦言,匠园今后加强警戒,只要你不踏出匠园,孤便能让任何人伤不到你。况且,今日你所言,孤也不会透露半分。”
虽然嬴长生说得信誓旦旦,余根生也知道太子有这个能力办到,但是一想到自己堂兄弟已经死于非命,他可不敢把性命这样交出去。
“太子,小人……小人还是不能说。”
嬴长生闻言,厉声喝道:“别以为孤不敢杀你,匠园没有你余根生,孤也能找人代替你,你好好想想吧。”
言毕,转身向姚崔走过来。
“臣参见太子殿下。”
姚崔毕恭毕敬,双手递上口供。
杨硕却在一旁调侃:“姚兄果然好手段,酷刑之下,孙大智就这么快招供了。”
姚崔白了他一眼,说道:“姚某没施酷刑,那厮怕死,为求活命,便统统抖出来了。”
嬴长生看完口供之后,顿时间眉头紧锁。
孙大智的口供证明了两个事实,还有一个令嬴长生始料未及的人。
其一,孙大智从未和老鸨接触过,这场命案只是孙大智这边在单线进行。
其二,给孙大智提供格术的人,并非来自匠园之外,而是有内鬼在辅助孙大智作案。
而这个内鬼,却是这嬴长生比较看好的一个官员,此人名叫司马昌。
此时,嬴长生心里暗骂一声:真是要命,竟然是隶属东宫的官员!
自从东宫匠园创立之后,以前掌管盐铁的司马昌,就被朝廷调到匠园任职。
其本人在岗位上也是兢兢业业,对政务不曾有一丝懈怠,颇受同僚之间褒奖。
嬴长生正寻思着给他升升官呢,没曾想却串通孙大智,做下这种糊涂事。
姚崔见太子脸色难看,连忙抱拳道:“此人乃太子麾下官员,臣不敢贸然抓捕,特前来请示。”
“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犯了法,该抓就抓,不必看孤的面子。”
姚崔试探性地问道:“那入狱之前,太子要不要和司马昌说句话?”
嬴长生沉吟片刻,叹息道:“有劳姚卿,先将他带来见孤,暂不行枷锁。”
“臣遵命。”
紧接着,姚崔一挥手,身后的几名廷尉就策马奔去。
嬴长生再次来到余根生面前,冷冷地说道:“你考虑得如何?”
在嬴长生和姚崔谈话期间,两名黑龙卫已经对余根生进行了一番心理施压。
此刻他匍匐在地上,哀求着说道:“太子,小人说……”
听完余根生的讲述,再次让嬴长生觉得始料未及,竟然又牵扯到司马家。
……
据余根生说,始皇帝元年,骊山皇陵开始修建初期。
当年司马昌的父亲司马逢,在担任少府期间,主持始皇陵第一期的工程。
地宫建了几年之后,就轮到要在里面修建各种复杂的机关。
因此项机关工程的规模庞大,且耗资惊人,与墨家提倡的“节葬”理念相违背。
秦墨不肯为皇陵修建机关,纷纷提出辞官。
丞相王绾不允,命廷尉逮捕秦墨诸人,用生命威胁逼迫他们就范。
谁知茅焦这个时候又跳出来,向嬴政谏言:“大王若以己之后事,遂杀有才之人,今后恐天下人不服君矣。”
嬴政因赵姬一事,被茅焦怼怕了,随后就下令,放了秦墨所有人。
从那以后,秦墨诸弟子,离开了秦国。
可即便这样,还是贪图富贵之人,背叛了秦墨团队。
当时余根生和几十个师兄弟密谋,趁夜里逃跑回了秦国,他们后来就被司马逢安排去皇陵。
嬴长生听完这段讲述,觉得对方没有说谎。
他认为嬴政能放秦墨那帮人走,也在情理之中,并不完全因为茅焦的谏言。
以一个政治家的角度来看待,秦墨已经失去价值了,他们造兵器的技艺已经被普及,有没有他们也无所谓。
再者,墨家那一套反人性的思想,无论放在那个朝代,君王都不会接纳。
不说其他八个核心思想,单凭“非攻”就不是嬴政所能接受的。
还有提倡“节用”,更是令士大夫所不齿。人家寒窗苦读,跨越阶层,还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你墨家却要主张这个反人性的思想。
嬴长生又转念一想,觉得有一件事特别矛盾。
既然余根生他们能回到秦国修皇陵,按理说解决了司马逢的麻烦,他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为什么司马逢和司马昌这对父子,以德报怨,千方百计都要至人于死地?
据朝堂廷议记载,司马逢曾向嬴政上奏,为了不让始皇陵被盗,要求将一百八十工匠集体困死地宫里。
直到司马逢去世,章邯上任也依旧要执行这项政令。
当初要不是嬴长生对章邯进行道德绑架,还有算盘收买,章邯绝对不会帮自己把这些工匠偷偷转移出来。
思来想去,嬴长生认为司马家跟墨家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