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府邸。
话说因去年秦廷放弃洛阳之后,李斯举族迁回咸阳老宅暂居。
曾经担任三川郡守的长子李由,也因此卸下了郡守这个职务,再遭到淳于越等人的排挤,现在沦落为一位御史属官。
既然洛阳已经不再是李由的管辖范围,再加上天下叛乱尚未平定,李斯一家也暂时不想再迁回去,打算先在关中避难一段时间。
此时的李斯惬意地享受着晚年生活,每天不是含饴弄孙,就是撰写书文。
体验过这番“无官一身轻”的生活过后,李斯的心态已经变了,现在就算满朝文武和皇帝来求自己出仕,他也丝毫不会心动。
“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来,必然有所求,也罢!老夫倒要看看,聪明绝顶的你,又在捣鼓什么事?”
看完嬴长生的拜帖,李斯躺回到一张竹制躺椅上闭目养神。
两天后,李斯亲自来到府外迎接太子驾到。
几辆马车停在府邸大门前。
李斯定睛一看,除了前面一辆马车是太子的专驾,其余几辆全是驮运礼物的。
再说看太子的随从,搬运箱子时看起来很吃力,里面不是金银又是什么?
运来这么钱财,这是要贿赂吗?
“参见太子殿下。”
“李相免礼,许久未见,李相神态依旧。”
李斯淡淡一笑,抬起手说道:“殿下,请。”
嬴长生拜帖中所说,请李斯不要大摆宴席。
老江湖的李斯,岂会不知嬴长生是出了名的庖厨太子,要说这天下间的美味佳肴哪里最好吃,当然是太子的东宫。
每当嬴长生开发一种新美食,必定第一时间差人送到皇宫里进献给扶苏。
而扶苏也不吃完,常常把这些佳肴赏赐给臣子,久而久之,庖厨太子的名声就渐渐传开了。
因此,在李斯眼中看来,就算自己摆下宴席款待太子,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倒不如遵从教令,你怕我的家常菜难吃,我怕家里人麻烦,大家都简单点。
知道嬴长生有私事要找自己谈,李斯也就把他引到了自己的书房。
一进屋里,嬴长生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偌大的书房,里面全是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放满了竹简和纸质书籍。
说他是藏经阁,也不为过。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稻梁谋。”
“李相藏得好书屋!”
李斯听了这段话,脸色闪过一丝诧异,看向嬴长生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样,随后神色又立刻恢复正常。
“呵呵!想不到殿下见了老夫的藏书屋,便可出口成章!老夫佩服佩服!”
应付式夸了一番过后,李斯轻轻动嘴,细细琢磨起方才的诗句。
嬴长生这时走到书案前,提着长袖,拿出墨条,在砚台上磨了起来。
紧接着摊开宣纸,压下两条镇尺,再握来一支毛笔,就把刚才的诗句写了下来。
吹干墨水之后,嬴长生把宣纸拿起来的时候,李斯一脸期盼的表情立刻恢复到正常。
“所谓宝剑配英雄,李相如此这般爱书,自当有诗句配书屋,孤之劣质,还请李相笑纳。”
“老夫多谢殿下赐诗。”
李斯接过宣纸之后,再看上面的一字一句,脸色再次转为惊讶。
然后正色道:“老夫再谢过殿下,此佳作老夫厚颜收下,至于那些财物,还请殿下退回。”
嬴长生哂然一笑:“李相误会了,孤深知李相不缺那铜臭之物。箱子里边,可装的也并非金子,而是赠予李相著书的宣纸。”
李斯的脸色终于浮起一丝灿烂的笑容,说道:“所谓拜庙拜对神,送礼送对人,殿下知我之需,那老夫便不客气了,哈哈哈!”
请嬴长生在榻榻米上坐下之后,李斯亲自烹茶。
送见面礼、说客套话的程序都做完了。
接下来就是这次见面主题了。
李斯率先开口:“殿下前来所求何事?如若再来请老夫当那个教书夫子,请恕难以从命。”
嬴长生道:“非也。学宫孤他日定然会筹建,李相他日孤也会再来请。”
“那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孤有一件私事,想请李相相助。”
李斯微微点头,示意嬴长生接着说。
“丞相应知舞阳夫人尚在?”
闻听此言,李斯眼睛微瞪,转念间就猜到嬴长生的意图,又想到册封太子时,嬴长生去过栎阳祭拜太庙,看样子芈华一定在嬴长生手上。
“殿下难道想令其复辟?万万不可!此事休谈。”
嬴长生淡淡地说道:“李相莫慌,孤正是想令太后复辟,只不过…并非现在。”
“老夫有言在先,先帝曾向老夫下令,倘若透露舞阳夫人下落,必遭暗卫前来缉拿。”
嬴长生心想,李斯口中的暗卫就是黑龙卫错不了。
“李相莫急,且听孤慢慢道来…”
听完嬴长生的请求之后,李斯苦笑一声:“当年昌平君叛变,方有今日之悲剧,哎!人世间最大悲哀,莫过于至亲不得相见。难道殿下一片孝心,老夫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嬴长生起身作揖:“李相深明大义,请受孤一拜。”
李斯赶紧起身,托住嬴长生。
“殿下不可,折煞老夫。此等小事一桩还不至于令殿下行此大礼!”
“于他人而言确实小事一桩,于孤而言,至亲之愿,便是孤的重点大事。”
李斯点点头,欣慰道:“殿下颇具陛下之风范,甚好,甚好!”
……
秦二世二年,三月下旬。
晨曦公主的私人宫苑之中,到处张灯结彩,俨然是一副喜庆景象。
宫苑外。
蒙颍身穿红衣大袍,一脸喜色,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仪仗队,向夹道祝福的百姓抱拳回礼。
来到宫苑之后,蒙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