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缭子忽然降临,令儒党感到一丝危机。
此人乃鬼谷子门徒,不但深谙兵法学说,更是精通阴阳、纵横之时,可谓文韬武略。
面对这类重量级对手,儒党除了丞相淳于越之外,无人有资格与之对弈。
考虑到尉缭子年事已高,奉常特地给两位大佬安排了匠园最新生产的太师椅。
淳于越还是比较重视礼仪,论资排辈,他在尉缭子面前还是个晚辈。
为此,老儒生客客气气地尉缭子行礼。
“临淄淳于越,拜见前太尉。”
尉缭子也作揖回敬:“淳于丞相,这厢有礼了。”
与他人不同,这两位的辩论,就好像是老友见面在聊家常一样,完全不像之前的辩论那样,双方吵得面红耳赤、火药味十足。
淳于越率先笑道:“许久未见,缭公风采依旧哇!”
尉缭子颔首道:“去年与丞相一别时,已贵为太傅,如今又是陛下拜为丞相,可谓是官运亨通哇!呵呵…敢问丞相岁长几何了?”
淳于越眼睛微眯,从对方的话语中,已经听出开始发难了。
你个糟老头,为何就不能说我当丞相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偏偏说成是官运亨通。
后面询问自己年龄,又是在打什么算盘?
“回缭公,越今年六十有二。”
“噢!看来丞相还年轻,再就任十年相位,不在话下,呵呵!”
尉缭子颔首微笑,转而给淳于越当场算起卦来。
不一会,尉缭子眉头忽然一皱,看向淳于越的眼神有些担忧。
后者被他弄得有些疑神疑鬼,心说你可千万别算出我将来要遭血灾的卦象。
过了片刻。
尉缭子还是没说出一句令淳于越担心的话。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以丞相之命相,此生本应无缘于相位。然,却在陛下元年突发异象,以致逆天改命,方使得丞相能居此高位。”
淳于越皱眉问道:“如此说来,越本该不居此位?”
“恕老夫直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丞相既然居得此位,也应当付出相应代价!若想今后顺心,切勿执念太深,还需知舍得!”
说到最后,尉缭子还特意在“舍得”二字
淳于越面色不悦,心说我这个丞相当得好好的,而且家里子孙满堂,如今还有高寿老母健在,也没像你说得那样,当了丞相之后会失去什么?
他下意识就觉得尉缭子在故弄玄虚。
“呵呵!缭公此言差矣,越居相位之后,事事顺心,近来家中犬子又诞下一对双胞胎,可谓福星高照、德门生辉。缭公所擅学说,还是莫要饰智衿愚!”
尉缭子轻微摇摇头,说道:“丞相诞于昭襄王三十七年,昔年属金,故而丞相命中具金,金生水,丞相今后可得壁火顺水,万万不可招火逆水。”
淳于越抬起双手作揖,不以为然地说道:“缭公箴言,越暂且记下。然,越乃圣人门徒,尊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信鬼神,不问东西。我儒道奉格物致知,至于命相阴阳之说,还请缭公慎言!”
虽然淳于越说得比较含蓄,但实际意思就是在告诉对方,别拿玄学之说来说服儒家中人。
对此,尉缭子岂会不明他的意思?
自己给人家算命,被否认也是意料之中,反正是来辩论的,尉缭子也不再跟对方客气。
“既然贵门奉行格物,那老夫就想请教一二,以儒家格物造诣,可否解释老夫这身衣袍从何而来?”
台下的嬴长生听到这里,眼睛亮了起来,他倒想听听这位秦朝的儒学大家,对格物的看法。
须知,儒家奉行的格物和墨家的不同。
墨家在于实际操作,通过研究天下万物,来探索这个世界。
而儒家则是用“理”去探索世间万物,更倾向于逻辑分析。
总而言之,在对待格物这件事上,墨家是实干派,儒家是理论派。
淳于越不假思索地道:“缭公何须多此一问,衣袍当然是蚕丝所织。”
“那蚕丝又从何而来?”
“蚕吐丝而来。”
“蚕为何吐丝?”
“犹如人吐沫、鸟生蛋,如此简单道理,何须多辩?”
“那人又为何吐沫?鸟为何生蛋?”
说到这里,淳于越感觉不对劲,这么简单的问题,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尉缭子此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看样子是为后面的大招做铺垫。
于是,淳于越不再跟他绕口令,小施一礼之后,便说道:“那倒想听听,缭公如何解释衣袍由来?”
尉缭子轻笑道:“儒之格物,尚可不全释这其中之意。老夫再和丞相说说,这衣袍由来之意。”
“洗耳恭听。”
尉缭子朗声道:“以五行之说,衣属木,火亦可轻易烧之。蚕属水,故而水生木。”
淳于越脸色尴尬,很显然阴阳家的学说,解释起衣袍来更符合逻辑。
“那缭公如何解释蚕从而来?”
“虫鸟人兽,花草树木,皆由水而生,故而属木。”
“此言差矣,人有人智,兽有兽心,岂可相提并论,若依人属木之见,那人岂不皆是人面兽心?”
尉缭子呵呵笑道:“非也,水乃人之本源。丞相若不信,那便请用刀子划开手臂,看看从人身上流出来的是何物?”
淳于越面色再次尴尬,争辩这个问题对儒家来说并不占优势。
可问题既然提出来了,就要硬着头皮接下去,贸然转移话题,只会被当对该领域理解不深的表现。
“以我之见,世间万物,概不能以阴阳五行释之。”
尉缭子问道:“丞相尽管道来,若是老夫一个说不出来,自愿认赌服输。”
淳于越冷笑一声:“那好,云属什么?”
“水。”
“雷属什么?”
“还是水。”
“有何依据?”
“人有雌雄,云有阴阳,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