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学冬不打没把握的仗,在当清道夫那么多年里就养成了谨慎的习惯,这个习惯也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这次来欧洲,主要任务是拉兰斯一把,至于帮虞红豆翦除麻烦,只是顺手而为,要是舍得多花些时间去准备情报工作,甚至不用和虞红豆碰面就能把事情解决。
所以,柳学冬是主动选择和虞红豆碰上的,他也确实早有这样的准备。
因为在柳学冬心里,他觉得从某方面来讲,这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结婚伊始,虞红豆在柳学冬心里只是一个代表了“妻子”这个身份的符号,是他进入普通人生活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可当虞红豆真的以“妻子”的身份进入他的生活后,柳学冬才蓦然醒悟,一个有着独立意识,会受情绪影响的人,是不可能只成为一个符号的。
一开始柳学冬想把关于自己的过去永远隐瞒下去,可渐渐的他也意识到了,这是不现实的。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柳学冬开始缜密规划起关于自己前途。
虽然这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前途——比如怎么应对九处的追捕,攫取和九处谈判的筹码等等。
但那已经是最坏的结果,如果可以,柳学冬还是愿意循序渐进,给虞红豆足够的缓冲时间,像挤牙膏一样慢慢来。
就好比现在。
虞红豆知道他能打,但应该没想到这么能打——虽然柳学冬依旧留了手,但表现出来的已经足够虞红豆产生恰到好处的疑虑。
柳学冬已经想好了,反正虞红豆早就怀疑过他的身手,不如就大方承认这点。
至于九处那边反而是比较轻松的,在公园里学太极什么的当然是玩笑话,不过九处总部还有个王九命给柳学冬背书,所以柳学冬才没那么多顾虑。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真到眼下和虞红豆面对面了,柳学冬的掌心还是有些微微冒汗。
二人之间隔着几米,彼此对望。
“你还好吗?”
柳学冬舔了下唇,低声问道。
虞红豆沉默了两秒,将紧抱着她的胧月暻轻轻推开:“这句话该我问才对。”
查塔姆顶着他的大光头走上前,他手里握着枪,朝地上的驱魔人挨个补枪。
一个活口也没留。
柳学冬没说什么,不过适时地把头偏开不去看。
注意到他这个举动,查塔姆冷声解释:“他们都是些被洗脑的狂信徒,没有作为俘虏的意义——而且他们对我们也是这样做的,烧死,或者吊死。”
他只知道柳学冬是虞红豆的丈夫,虽然会功夫,但在他心里依旧是个普通人。
柳学冬默默点头,然后再次看向虞红豆:“我之前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我们本来是打算趁暑假出来旅……”
虞红豆却摇了摇头,打断道:“回头再解释,现在这里很危险,你们快点离开。”
这时,三队成员的耳麦中忽然传来了声音。
“一队一队,情况有变,白头鹰消失了。”
紧接着是崔右升的声音。
“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集体失踪,我们在尾随的过程中丢失了目标,脚印也在中途消失。”
片刻后,崔右升回道:“在脚印消失的周围找找,他们应该换了条我们没发现的道路。白头鹰既然这么希望我们跟上去,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随即他话锋又一转:“三队,汇报情况。”
熊老黑按下耳麦:“三队收到,和福光社的交战已经结束,我方无人员伤亡,敌人朝着山顶方向撤离了。”
崔右升下达命令:“三队开始转移,一队已经接近北面山路,过来与一队汇合。”
“三队收到。”
结束通讯,熊老黑朝众人一招手:“立刻转移。”
虞红豆看了眼柳学冬和胧月暻,最后又叮嘱一句:“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说罢转身就要跟上去。
柳学冬追上前两步:“红豆!老黑同志!等等!”
三队几人转头看过来,柳学冬赶紧指向身后:“你们要不开车?”
众人面面相觑。
还是赵汗青开了口:“一队的位置在北面山道附近,我们开车走大路,会快很多。”
“那行。”熊老黑爽快地在柳学冬肩头一拍,“我替组织谢谢你。”
柳学冬也乐呵道:“应该的,我相信组织不会亏待有功的群众。”
“那肯定的。”熊老黑把胸脯拍得直响,“回头给你安排锦旗。”
虞红豆眼神复杂地看着柳学冬,然后出声提醒:“熊队,抓紧时间。”
说罢,她当先拉开皮卡后门,正要往上爬,却忽然看见车里居然还坐了个人。
二人大眼瞪小眼,兰斯干笑着朝虞红豆打了个招呼。
“你……”
虞红豆刚开口,兰斯就连珠炮似的吐词:“我叫兰斯,是数据分析和人类行为研究方面的计算机专家,心理医生柳学冬邀请我帮助他搭构一个分子神经细胞活性和心理学层面相互关联性的数据模型——”
这番话在他心里已经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这次终于一次性顺畅地说了出来。
只可惜虞红豆没听明白,她有些懵地眨了眨眼:“呃,我是说,你要不要下车?”
“啊,哦对!”
兰斯一下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拉开车门,抓起自己的包狼狈地钻了出去。
趁三队几人上车的功夫,柳学冬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行李也全拎了下来。
期间莱诺听见包里叮噹直响,想上来搭把手,却被柳学冬笑着婉拒:“都是些做实验用的设备,要小心对待,我自己来就好。”
最后,柳学冬扒着窗沿对虞红豆道:“我估计你电话也打不通,自己小心一些,等回家了再跟你解释。”
听他说得诚恳,虞红豆的目光也温柔了些,她轻轻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两拨人挥手作别。
等皮卡消失在山路弯道的尽头,柳学冬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