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是从下穷到上,每年府衙的钱都被王炳用来装饰门面了。
剩下的钱,王炳会在冬月来临之前,去周围的府城买粮,然后在海寇肆虐的几个月里,用这些粮安抚琼州人。
也就是琼州在这几个月里特有的“救济粮”。
王炳自己本身没有门路,每年税收过后,拨给府衙的钱,愣是让他精打细算,最后才有了这么个虽然穷,但不会生乱的局面。
可姜娇儿一出口,就许出去一堆金银。
王柄只觉得两眼发黑,口舌发干,他着急地想要拉住姜娇儿。
然而,姜娇儿那张俏脸微抬:“诸位也不用担心府衙给不起钱,喜钱一应都是本宫自己出。”
王柄的眼神立刻变了,原来走的是王妃娘娘的私账。
“那,这钱在哪里领?”有人迫不及待发问。
“育婴堂。”
姜娇儿见众人再不提育婴堂认孩子的事儿,让寻风上前去应付那些人。
同时拿出一张纸,招呼王炳过来。
王炳结果那张纸,这才发现,原来姜娇儿的“喜钱”是看得长远的。
生下女婴超过六个月,可以领她最开始说的喜钱。
但到五岁之前,每年都可以领母鸡和粮米。
上面发的东西不是多贵重,但都是能饱肚子的东西,甚至还有些棉花,棉布。
“去,贴到前面去。”
王炳吩咐了人去贴喜钱细则。
没一会儿,原本围着寻风的众人就去看告示去了。
王炳憨笑着向姜娇儿作揖:“娘娘真是仁心啊。”
他明明夸了一句,结果得了姜娇儿一个白眼:“大人,我是今日才看明白,你治下的琼州,不过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应付差事。”
穷则生乱,王炳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办法稳住琼州。
可,穷极也必须生变,王炳从来没有过任何有效的积极改变。
王炳张了张嘴,他想说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可看着外头那些百姓露出的真切笑容,他又一句话说不出了。
姜娇儿的目光落在了半死不活的张家兄弟身上,眉头一皱。
王柄立刻上前:“娘娘,这两个一看就是故意闹事的,下官这就把他们关起来。”
姜娇儿点点头:“好好审审。”
暂时处理好了衙门口闹事的众人,姜娇儿长叹一口气,张家兄弟背后有人,且这人心思恶毒。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会不断地从琼州人贫瘠的躯体吸血,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对成千上万死去的女婴视而不见。
育婴堂虽然被“晃”了一下,但却没能撼动她,并且经过姜娇儿将计就计,反而有了一层金身。
往后,育婴堂可是发钱的地方,谁还敢动心思?
姜娇儿理了一通,确认育婴堂暂时不会出事,她便会到了府衙。
寻风跟在她身后唉声叹气:“王大人实在糊涂,胆子又太小,娘娘,他不会拖后腿吧?”
寻风觉得她家娘娘今天大刀阔斧地做了不少事,可王炳一开始就一脸肉疼。
她可真怕王大人和她家娘娘意见不和,只需要动点手脚,好事儿就能变成坏事。
寻风的态度正好给了姜娇儿一个提醒,总这么住在这里也不好。
府衙里出来的王爷,能有多稀罕,像是来打秋风的亲戚。
看来王府的建造,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两人刚走回厢房,姜娇儿脑海里只有了个大概计划。
寻风上前去开门,然而门开到一半,她后脖颈的汗毛莫名竖起来。
“娘娘!”寻风压低声音叫了她一句。
姜娇儿一抬头,面色沉重,指着屋里,做了个口型:“有人?”
寻风一边后退,一边点头。
主仆二人的精神一下高度紧张起来,这时,里面却传出来几声轻轻的叩击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娇娇,是我。”
门内昏暗的阴影处,沈鹤胡子拉碴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头正好侧过来,有些好笑的看着主仆二人。
姜娇儿先是一喜,而后像个急了眼的兔子似的走过去,“啪啪啪”地拍着沈鹤的肩膀:“叫你吓我!”
沈鹤笑了两声,浑厚声音里透着愉悦,伸出手一把把她拉到怀里,长了厚茧的大手包住了她两只白嫩嫩的小手。
寻风见状,脸不红心不跳地悄悄退下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把门给他们关上。
好久没见,夫妻都有些激动,沈鹤盯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慢慢下滑,忽然欺身上前,含住了那双粉嫩红唇。
“唔……”
一吻毕,姜娇儿含糊不清说了句“禽兽”,而后在对方调笑的目光里,神思逐渐清明。
姜娇儿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下闪过去,她开口,却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鹤一点点收敛了笑容,这才道:“海寇有动作了,我怕府城不安全。”
姜娇儿听他一说,这才又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她瞪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沈鹤的胡子蓄得有些长了,遮盖住半张脸,她觉得不熟悉他的人,肯定是认不出的。
可偏偏,似乎茂春驻地的人早就知道沈鹤的身份。
嘴角撇了下,姜娇儿问道:“你的身份暴露了,你知不知道?”
她可是后怕了好些时候!
李八夫人当时开口的时候,姜娇儿心慌得都耳鸣了。
可谁知道,沈鹤居然点了点头:“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瞒住。”
呵!搞了半天,她白担心了!
沈鹤没看见她的表情,也就错过了对方小生气的表情。
“海寇上岸也就是这两个月了,我必须要领着一队完全服从我的兵,这么短的时间里,也只有靠势服人了。”
姜娇儿恨恨掐他:“是吗?我听人说你们收到了海寇上岸的时间,李志想让李山打头阵,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