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阳县县衙。
裘卓本是要乘轿回家。
可当他收到有贵客到访的消息之后,便急匆匆改道来了县衙。
等裘卓来到衙门里他的书房时,只见一名老者已经在这里等候。
这老者看上去年过花甲,穿着锦袍玉带,外头还裹着上好的狐白披风。
就连他坐的椅子都是专门搬来的上好的黄花梨,上面还铺了一张完好无损的豹皮。
四名漂亮侍女伺候左右。
一名侍女正在为他点燃暖炉,另一名侍女则在点香炉。
剩下的两名侍女,则在为他按摩。
还有一名男子沉默着站在老者身后,从男子那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不难看出,他是一名强悍的武者。
裘卓急忙朝着老者迎了上去,并且恭敬行礼
“杨老,您怎么来了?”
“大驾光临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晚辈好早做迎接。”
老者烘烤着暖炉,面对裘卓的行礼也并不回礼。
他气度不凡,在这里一坐,仿佛才是这县衙的主人一般。
老者名叫杨经业,他非官非士,只是一名商人。
可即便如此,裘卓这样的知县面对杨经业时,竟然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不仅因为这杨经业是整个青州府最出名的商人,更因为他的背景非常大。
等杨经业喝了一口参茶之后,才缓缓说道
“裘卓,你这七品芝麻官也当了好些年了吧?”
“我同你父亲是旧相识,本早该提点你一下。”
“今天正好有事前来你这里坐坐,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裘卓闻言心中大喜。
如果能够得到杨经业的提点,那么他的仕途自然一路畅通。
“多谢杨老看重!”
“不知道杨老此番前来有什么用得着晚辈的地方,还请杨老尽管开口,晚辈定然愿效犬马!”
裘卓看到机会就在眼前,不由得姿态更低。
到了现在,他都只敢在杨经业身旁站着,不敢落座。
杨经业满意点点头
“不错,孺子可教。”
“我就直说吧,我这次来是来谈一笔生意的。”
“就是同你们县那个叫什么……大贤良师的谈。”
裘卓大为意外,没想到杨经业点名要找的人,竟然是大贤良师。
可既然杨经业开了口,裘卓自然不能拒绝。
“杨老稍后,我这就差人去叫那大贤良师过来。”
裘卓说着,就准备去办。
杨经业却摇摇手
“不必了,我时间宝贵不能浪费一刻。”
“现在,我手下的人应该已经同那……哦,大贤良师谈着了。”
裘卓没敢问杨经业要同大贤良师谈什么。
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杨经业的生意很多,但主要做的是药材生意,这可是瘟疫期间日进斗金的买卖。
太平道的符水却是白送,这难免损坏了杨经业的买卖。
“杨老,恕晚辈冒昧说句不好听的。”
“只怕那大贤良师……不太好谈。”
裘卓好心提醒道。
他今天同大贤良师谈判了一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杨经业却不屑一笑。
他躺在了椅子上,两名侍女立刻为他按摩起来。
“我做生意,从来不怕遇到不好谈的对象。”
“谈不了,那就不用谈。”
杨经业霸气回应。
这话,裘卓信。
杨经业做生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强硬霸道。
他做的生意就要做最大,让别的同行没有生存空间。
青州境内原本不少药材商,都被逼得离开青州去别地另谋出路。
他们不敢惹杨经业。
整个青州府,也没几个人敢惹杨经业。
裘卓尴尬笑道
“杨老,我已经关押过那大贤良师一次了,差点就激起民变。”
“若是再来一次,恐怕……”
在裘卓看来,杨经业是打算要官商勾结,利用自己的权力来逼迫大贤良师妥协。
毕竟,这也是杨经业常用的手段。
谁知。
杨经业冷笑一声
“裘卓,你当这小官当太久了,眼界都不够高了。”
“要是需要动用官家手段,你这种小知县帮得上我什么忙?”
“隔壁阳州正在闹叛乱,若是青州再激起民变,上面可就不好交代了。”
“所以简单点吧,不听话杀了就行,反正是个小人物。”
裘卓闻言心中咯噔一跳。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杨经业竟然要杀大贤良师!
一瞬间,裘卓心乱如麻。
他不断思索着大贤良师死后各种情况,但没有一种情况是好的。
这让裘卓忍不住再开口
“杨老,大贤良师若是死了,那能治瘟疫的符水可就没了。”
“那这场瘟疫……”
裘卓实在无法想象,台阳县再度变回原本的样子。
杨经业鄙夷地看了裘卓一眼
“所以说,你的眼界还是太低了。”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若是心慈手软怎么赚钱?”
“这瘟疫每隔几年就要闹一次,闹出什么大事了?最后总会平息的嘛。”
“这本就是天地间常态,最重要的是如何从中寻找到机会。”
说到这里,杨经业的面上似乎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他叹声说道
“你爹跟你说过我以前是怎么起家的吗?”
“青州独产一种珍贵的特殊药材叫玄阴草,能种出玄阴草的药田不过百亩,每年获利白银两千两。”
“我下令将药田掘地三尺,填埋入生石灰彻底毁去九十九亩,独剩一亩。”
“玄阴草价格立刻翻了千倍,每年获利白银两万两有余!”
“这钱,就是这么好赚。”
说到这里,杨经业招了招手。
只见一名侍女端来一个精致的玉碗。
玉碗之中盛着水,只是这水并不清澈,上面还漂浮着一些黑灰。
裘卓对这水十分熟悉,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太平道的符水。
这让裘卓微微诧异,太平道的符水不是只有信徒才能获得,并严禁售卖吗?
每名信徒领取到符水时,都需要当着太平道的人当面喝下,为的就是避免符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