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受这么重的伤！
早知道应该随便灭绝去打的，灭绝赢了万事大吉，灭绝输了大不了……不，灭绝输了那按照江湖道义，这个仇真的是没法报了，除非灭绝死了，非明才能替师报仇。
这样一想好像这一趟走的很有必要，但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呢？
为了一个假设受这么重的伤好亏哦……说来说去，还是灭绝自尊心太强了，杨逍身为她平生大仇，谁不希望仇人是自己亲手杀的呢？神明做事太为她考虑了，不然等杨逍落单的时候正大光明杀了他多好啊！如今只换了一双眼睛，这简直是对祂实力的侮辱！
值得庆幸的是，杨逍虽然是个聪明人，可惜手下人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所谓灯下黑，谁也猜不出来她竟然没有带伤连夜出城，反而就住在这个客栈里。
杨逍被送走了，眼睛是一定保不住的，非明下的手自己心里有数，要是对方能保住眼睛，这个任务也不用做了，祂干脆回神界睡上一辈子算了！
客栈里闹哄哄了一夜，吵得人一宿没睡好，再加上肩伤，神明的脑仁突突的疼！
祂叹了一口气，坐起来盘膝运功。
是非恩怨纠葛真是一笔烂透的账，但无疑杨逍和灭绝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不是为了峨眉考虑，灭绝一定早就跟杨逍同归于尽了。
人类的事情实在太过麻烦，身在局中，和在镜子外旁观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就像那个总是在梦中反复回放的记忆一样。
神明微蹙起眉，内力运行几圈之后，因为疼痛和烦恼而浮躁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祂审视自身，意识到了自己的傲慢和理所当然。
祂小看了杨逍，也自视甚高。
如果换了周芷若，她即使是重新来一次，拥有了和非明一样的武力，想必也不会去插手上一辈的恩怨。
即使那是她师父，灭绝的仇也该自己去报。
非明比起周芷若更注重结果一些。
祂从一开始要的结果就是，杨逍一定要死，灭绝一定要成功报仇，然后开开心心地走完这辈子的寿命就行。
至于对杨逍而言公不公平，都不要紧。
现在想来，胜之不武和大仇得报，究竟哪个会让灭绝更开心呢？
非明想了想，认为还是后者。
——只要最后达到目的就好。
她闭上眼，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和条理的思绪，情绪稳定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休养了一段时日，非明就正大光明地踏上了去武当派的路程，一路上慢慢的养伤，内功进益也不比平时慢。
只是偶尔关于人类的一些问题还是会冒出来，涌上脑海。
非明觉得自己对人类的心思和情绪一向是摸的很准的，可是很多时候，祂不太能明白某些情绪或者行为产生的原因。
比如，她知道当初那个人很有可能会为她挡住一切的攻击，哪怕是用命来换，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知道周芷若希望她师父大仇得报天天开心，但是明显她师父这个仇很难报，周芷若却也没有要掺和的意思，非明更不懂。
她情绪很少有太大的波动，无论是喜悦还是生气，一向都是淡淡的，所以不理解那种好像可以用命去践行的承诺和誓言，恪守自己定下的准则和底线。
为了达到目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手段有什么不行呢？
就像非明不怎么喜欢杀人，做事一向讲究完美。但如果有些人想杀而不能杀，那自然是要借刀杀人。
周芷若他们好像是有各自的底线和逆鳞，但祂的底线在哪里？逆鳞又会是什么呢？
如果真有任务是要亲手屠杀全世界的人，只要天道同意，那祂也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可能懒得自己做任务，分配给轮回司其他生灵而已。
啊！真是想不透！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到人间多走几趟，总觉得脑子里疑惑越来越多，各种想法也十分杂乱，像是被猫抓乱的毛线团，几乎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不过，这感觉其实并不坏。
总比在神界独自一人无聊的好。
等到肩膀上的伤完全好了，非明人也到了武当。
山道两旁的枫树和松柏叶片参差交错，还未到秋日，满眼都是绿色，看得人通体舒泰。
非明喜欢看这样的景色，是和以前自己宫殿中的幻象不一样的，每一天都有变化，生机勃勃，也和镜子里的不一样，真实的伸手可及。
峨眉她自己的院子里，就种了一棵树，是她来到这里之后亲手种的。看着它一天天长大，随着四季轮回更替景色，和练武带给她的成就感不相上下。
她喜欢这样不停变化的东西，若是沧海桑田，它能永远伫立在那里就更好了。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等她一个人坐在武当待客厅里，在等人来的过程中，就闲着没事扯着刚摘下的叶子玩。一片叶子撕两下就没了，她只好慢慢捋着剑上的穗子。
这根穗子还是三师姐静虚编了送她的，算是给大家一样的剑来点区分。
灭绝一直都没有提过给她换柄好剑的事，非明猜测她是打算到时候直接把倚天剑传给她。
百无聊赖的手指顺着剑穗一点点捋顺，然后掐着一根根搓一遍，搓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她抬起头，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正看到莫声谷快步走进来。
他走的很快，步子迈得也大，转眼就到她眼前站定了。男人犹豫片刻，难得有些局促，开口笑道：“周姑娘，又见面了。”
非明手里的穗子在手指上绕了一圈，思索一下，旋即站起身，抬手对莫声谷行了一个晚辈礼，尔后低声一笑，“晚辈问莫道长安。”
后头跟着的宋远桥隐约知道自己师弟的心思，见了非明的动作，不由得眼皮子一跳，在心里倒抽一口气。
杀人诛心，这是直接往师弟心口捅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