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比他好一点,但三十岁的年龄限制就摆在那里,如何比得上辗转尘世几千年的非明?
若不是非明自己懂得克制,恐怕这场谈话最后会变成一场个人秀。
荀家两兄弟是越谈越心惊,几乎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奇才!非明若是年满五旬,他们可能还不至于如此惊讶,可这个少年如今才多大?
他不过十四岁!还说不定是虚岁!
即使有过目不忘之才,这将所有知识如此迅速融会贯通的天赋,也实在是妖孽!简直像是生而知之一样,世所罕见!
荀彧早就把先前的顾虑抛在一边,激动之时,一把拉住非明的手,“汝今欲往何处去也?”
非明被他的热情搞得有点懵,但还是笑着回答:“非欲投往曹军麾下效力。”她玩笑道:“荀先生,您觉得兖州牧可看得上小子?”
荀彧就差拍着胸脯打包票,好半天才把激动的心情摁回去:“如何看不上?明非切莫妄自菲薄,主公若是连你都看不上,那吾等岂不要羞愧至死?”他笑道:“等明日我便带你去面见曹公,他见你定然……”
却听见外面鸡鸣声响起,三人朝外看去,恍然间惊觉天色已亮,竟是不知不觉谈了一夜,当真是实实在在的秉烛夜谈了!
荀彧和荀衍颇觉未曾尽兴,但非明体谅人家,先开口笑道:“非竟叨扰二位一夜,实在罪过,两位不比我这白身,都是有公务在身的人,非就先告退了。”
荀彧道:“何必如此客气?称呼我与兄长的表字即可。”他又沉吟道:“你不曾取字,我取一字与你可好?”
取字一般都是长辈对晚辈,或者夫妻朋友间,关系定然是极要好的。
非明心知这是拉拢,但面上却毫无所觉,笑道:“如此甚好,吾辈之幸也。”
荀彧想了想:“你姓明,名非,想必是你师父望你为人处世能够明辨是非。”
没错,非明说自己是山野之人,一个孤儿,被师父捡到,相依为命。也正是她那个杜撰出来的师父,来给她开蒙习字,只是后来师父早早去世,为生计,那些藏书也都卖了,皆记在她脑中。
后来在山中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出门,想投靠一方势力,或者找个营生过活。
总之说的很没有志气,被老父亲心态爆炸的荀衍说了一顿。
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少年当立志”之类的,听的非明连连点头,一句话都不反驳的。
她就是拿这种父亲母亲样子的人没有办法,对别人的关心实在没法拒绝。
听了荀彧的话,她漫不经心的点头,没好意思说自己就是把原来的名字倒过来取的。
荀彧接着道:“既希望你明辨是非,那吾等便望你为人处事,德行操守如天悬之日,便唤做尹昭如何?”
尹昭?治理天下如明日高悬,海清河晏吗?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非明恭敬行礼,“谢二位先生赐字,尹昭定不敢忘今日之教诲。”
荀衍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看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越看越觉得不错。
荀彧点了点头,“昨日熬了一夜,尹昭想必十分困乏,回去睡吧,今日休息好,明日我来与你引荐曹公。”
荀衍声音温和:“且去吧,若是短了什么,差人去与夫人说,只当是自家一般。”
“多谢二位,尹昭告退。”
荀衍在她走后,摸着胡子可惜地叹惋:“如此郎君,竟非荀家人,实在可惜。”
荀彧笑道:“更可惜的是,你女儿嫁人了,我女儿还没有出生。兄长,你说可是?”
荀衍的心思被他戳穿也不恼,“这等人才,谁不想拉拢,若非不想操之过急,我都恨不得当场收他为义子。”
荀彧笑道:“不可不可,打好关系,有这取字的情分在就好,做得多了,反而过犹不及。”
他为曹操举荐了不少人才,但都不曾扯上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这才能坐稳如今的位置。
上面的人自然是有疑心的,而荀彧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做出这种会让人忌惮的事情。
如今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