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身体不当回事儿的理由。”非明笑道:“我什么没见过?你在我面前根本不需要讲究,就算失礼不妥帖,我难道会怪你吗?”
非明叹道:“生死各安天命,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就算是死,也死得痛快,只要你们还记得帮我收拣一下尸身,每年清明上柱香,也不枉来世走一遭了。”
“别胡说!”他有些恼,眉头微蹙,“中秋月圆,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
“那你以后别再瞎担心了,除了折腾自己之外,没什么用,别的都是虚的,只有身体是自己的。”
无情还能怎么办?只能说:“我记下了。”
非明心里又多了几分叹息,这双眼睛终究是限制太多了,否则的话,就算不能把无情的腿治好,给他量身定制几副药调养身体也是好的。
一路静默,瞎子一手推着瘸子的轮椅,一手提着可可爱爱的兔子灯,此情此景,忽然便想起另一个瞎子来。
“当年我眼睛完好的时候,也曾经有另一个瞎子,为我提着灯,照亮前路。”非明想起了花满楼,当初交好时并不觉得,很多事情只有回首往事时才能发现,她在那个人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爱。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那想必是个很好的人。”
非明轻笑道:“是啊,他是极好极好的。”
到了酒楼,无情上去和太平王谈事情,而非明认真嘱咐他记得给她打包红烧兔肉之后,就一个人随意溜达去了。
她跟无情约定了时间,自己心里很有数,这两人的谈话是太平王府和神侯府之间的,跟她一个局外人没关系,走的很有自知之明。无情叮嘱她两句小心安全的话,放人也很痛快。
毕竟别的不提,她的记忆力那确实是无人能敌,区区认路根本不在话下。
本朝的宵禁并不严格,甚至可以说,过分宽松了,路边摆着的小摊很多,各种食物的香气在鼻尖萦绕,是独属于人间烟火的味道,让人生出一种十分放松的幸福感。
她逛得很慢,眼睛上的问题也不允许她走的太快,分辨路况是一个精细活,走的太快容易撞到东西,损伤她完美无缺的形象。
小吃的种类相当繁复,中秋里更有平常吃不到的一些节日特色美食,哪怕明知道还有一份红烧兔肉等着她,非明也完全停不下自己的嘴。
想我曾经也是堂堂时空之神,这种凡间的食物没有半点灵力根本入不了眼……嗯,真香!
吃饱喝足之后,非明还顺便买了个面具,毕竟沐菲这张脸美的真的太招人了,在这种鱼龙混杂啥人都有的日子里,更是很容易吸引一些不法分子。
她一路上折断咸猪手一二三,小偷手四五六,被人抓去小巷再顺便堵在巷子口暴揍这群人一顿,权当消食了。
说实话,感觉肚子终于给兔肉腾出了位置。
学武最美妙的地方,就是你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发胖。
路上又驻足听了一些猜灯谜、诗赛、灯阵,还有台上歌舞。慢慢的时间不早,人渐渐少了,非明顺着街一路走,走过了石桥,经过一棵树时,竟然被一条带子拂过了面具。
她微微有些怔住,脚步不自觉地停下,伸手想触碰眼前的东西,弄清它究竟是什么。
可还没来得及实施,背后突然有人唤:“大小姐。”
男人的声音清雅柔和,像夜晚温柔的海潮,很是好听。
非明没意识到这声“大小姐”是在叫她,手轻松拽住了眼前的带子,然后是风声带来了更多带子飘飞的声音,她忽然就明白了眼前这棵树是什么。
大概是一颗祈愿树,上面挂满了人们写下心愿或者祝福的飘带。
八成还是红色的。
这样思索着,身后已经有人靠近,同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大小姐,时间不早了,要回去吗?”
非明豁然回身。
灯火阑珊,树木阴影遮蔽,来人只能看见女子窈窕的身材,以及白底绣着红梅的裙摆——这正是京城最近流行的式样,被非明随手挑中穿在身上,很容易错认混淆。
直到少女转身,拿下了她脸上的面具。
流光倾泻在她的面容上,于精致的五官留下深深浅浅的影子,留恋着不愿离去。玉竹般的手腕上毫无装饰,只有一截薄纱覆盖着肌肤,那瓷白的近乎透明的颜色从中映出,便好像那些话本中勾魂的女鬼现世,倩影幽然,又带着几分山水灵秀。
那素色的指间散漫执着一盏纸灯,灯光流转间,她整个人好似蒙上一层琉璃般的光晕,几乎不像是属于人间的艳色。
即使见惯美色如他,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仿佛看见星辰入眼。
她开口时,声音也与那个人的温软柔弱截然不同,像是被烟熏过喉咙,沙哑中带着一点点喑沉,奇异的勾人。
“你认错人了。”
女人懒懒道:“我只是个不小心经过的路人,不是你要等的大小姐。”
“抱歉。”男人很快道了歉,出口的声音细听之下有些奇怪,好像气息不畅,一直低着头说话似的。
本来这句话说完,萍水相逢的两人就该走了,可惜一个本来就停下来打算摸摸树——她一个人待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思考各种事情,脑洞到处飘,哪管身边站着的是人是鬼?难不成因为被人认错了就得立马转身走远?没这个道理,非明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
另一个本来就在等人,谁占了谁的位置还真不好说,男人看她不走,自己倒很识趣,并没有惊扰她。
非明发现这个人是会武的,武功如何不好说,但敛息的功夫算是练到了极致,即使是她,在不刻意去寻找的情况下,也发现不了人。
她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往前走几步,伸手摸了摸树干,突然开口,声音低的像是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树?”
过了片刻,阴影里的人回答她:“是榆树。”
“上面挂的布条是红色的吗?”
“是红色……除了布条,还有纸条。”
“唔,原来如此。”她侧耳倾听,脸上有思索的痕迹,“难怪我听着好像有不同的声音。”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