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静默几秒,谢祁懒洋洋地道:“咒我呢?”
姜思宇捂着胸口,那里似乎压着一块大石头,很闷很沉。
梦里的悲伤仿佛被她带了出来,怎么也挥之不去,“顾朋兴让你干什么了?”
谢祁猜她应该从哪里听说了那天的事情,语气依旧四平八稳:“帮他做了一个网络赌博软件。”
“啊?那不是犯法了吗?你给他干嘛啊。”姜思宇抬起胳膊,手背搭在眼睛上方,想起那天席琛在车里说过的却被她直接忽略的话,语气染上了哭腔,“你就让我喂鲨鱼好了呗。”
谢祁感受到了她不明所以的不安和脆弱,半开玩笑道:“我怕鲨鱼消化不良。”
“……”姜思宇思绪顿住。
谢祁说喜欢她,她信。
但肯定没到喜欢到可以为了她牺牲自己的程度,所以,他这么做估计有他的计划,比如说将计就计。
姜思宇彻底从迷糊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坐起身,扯了几张纸胡乱擦了擦眼睛,身体里残余的难过令她止不住抽噎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一场梦,像是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
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提醒她电话还没挂,姜思宇调整好呼吸,问:“出国之前你是不是就猜到我会被当成人质?”
她的鼻音还很重,黏黏糊糊,明显少了那股浓浓的悲伤。
谢祁嗓音低哑:“你的意思是我在利用你?”
姜思宇深吸一口气,差不多整理好了情绪,“是啊,不过我不介意,反正我也利用了你。”
她指的是请他当助理这件事。
“席琛说得没错。”谢祁嗓音轻而缓,“咱们小姜总是有点缺德。”
“缺德就缺德吧。”
总比你进局子好。
后面这句姜思宇没说出口。
实际上她一点也不确定谢祁有没有计划,与其说猜测不如说是心之所向。
听完她这句“缺德”话,谢祁轻笑,“还是梦里的你好。”
“嗯?”
“梦里的你会为我哭。”
“我……我那是——”姜思宇的语无伦次在听到听筒里传来Anna的声音时戛然而止。
“Lain,你在干嘛,要切生日蛋糕了,我希望你跟我一块切。”
“快去切你的生日蛋糕吧!”姜思宇丢下这句便挂了电话。
谢祁听筒里传来嘟嘟的茫然,牵了下唇角。
他拿下手机打算回身后的包厢,屏幕亮了一下,进来一条微信:【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但我想告诉你,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前程去给坏人陪葬,有事情找警察。】
————
春节假期结束,迎来新年的第一天上班。
姜天进了局子,跟他关系要好的几个高管也相继离职。
姜思宇挂名总经理的身份正式去掉挂名两个字,被迫上岗。
谢祁还在北城,席琛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除了前两天陪她一起开了两天整顿会议,后面就留下两个助理供她差遣。
重担一下子落到肩膀上,曾经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现在必须要做。
一向讨厌动脑筋的姜思宇现在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7小时。
白天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回到酒店还要学习各种知识。
每天下班后姜思宇都有种“我不行了我好想回家”的崩溃感。
可是,家没办法回,不行了也得干活。
连逃避的理由都没有。
周五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已过。
公司大部分员工都已经下班,即将开启美好的周末生活。
姜思宇还在办公室加班。
老板没走,她那两位形影不离的助理也全程陪在办公室。
“你们下班吧,我晚点自己回去。”
一男一女两位助理齐齐摇头,女助理留在办公室帮她整理文件,男助理兼司机去外面守着。
“你们老板是谢祁吧?”姜思宇没忍住问。
女助理点点头。
姜思宇叹口气,小声碎碎念:“怪不得不听我的。”
女助理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继续帮她整理文件。
今天早上有个重要会议,姜思宇之前从来没单独主持过会议,由于紧张,昨晚接近破晓才睡着。
上班期间注意力一直保持高度集中的状态,下了班,她允许自己放松一半。
天色不知不觉间黑了下去。
姜思宇的头一点点耷拉下来。
淅淅沥沥的春雨伴随着她进入梦乡。
姜思宇醒来先是闻到一阵食物香。
还是自己喜欢的炒年糕味。
她以为是饿过头产生的幻觉。
于是继续趴着。
办公桌对面有翻阅文件的声音,她闷声说:“小易姐,帮我关一下灯。”
对面翻文件的动作停了下,“还想睡?”
熟悉的声线一出来,姜思宇心口一颤。
她缓缓抬头,跟谢祁看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一秒两秒三秒。
姜思宇低下头。
这个星期以来所承受的压力在见到谢祁的那刹那全化作了委屈,不停汹涌着往外冒。
一滴泪落在了红木桌上。
她重新趴下。
一开始是隐忍的呜咽,后来头顶被人轻轻拍了下。
无声的安慰像是给她开了个宣泄的口子,她彻底哭出声来。
很久没这么放肆哭过了。
上一次这么哭还是妈妈某次体检中被诊断为早期直肠癌。
哭声渐歇。
只余下偶尔一声抽泣。
窗外的雨声清晰起来。
姜思宇差不多调节好了情绪,现在就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抬头。
谢祁盯着她的脑袋,无声一笑,“炒年糕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