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陆老夫人来了。
屋里人全都清楚,周妈妈多年忠仆,劳苦功高,这八成是在老夫人面前豁出去脸求,才让她心软,亲自来求情。
裴熙宁端坐着,丝毫没有给婆母请安的意思。
陆老夫人心中一动,平日里最是守礼节的儿媳,看来今日动了真怒!
她本不该趟这趟浑水,可周妈妈毕竟是她的心腹老人,她只有这两个女儿……
“熙宁,你消消气,方才我从书房过来,侯爷已经狠狠教训过那母女俩了。”
裴熙宁问:“那最后是如何处理的?侯爷说好,定会给肃王一个交代。”
陆老夫人有些心虚。
“是狠狠的打了一顿!我派人去看了,皮开肉绽的,到处都是血!”
裴熙宁心中早已凉透,对这个结果见怪不怪。
他陆云朗终究还是舍不得,只打一顿给外人看看,没废妾、没发卖。
她讽刺道:“到底是情深,亲生女儿差点遭人毒手,他竟还怜惜杀人凶手。”
陆老夫人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搭话。
她其实也不明白,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陆侯爷只打了一顿,然后人就躲在书房不出来了?就算他对李小娘再情深,这也太对不起裴熙宁母女!太令人心寒!
她只能说:“熙宁,也怪你平时对侯爷态度太冷淡。自打玄玄出生,他到现在都没抱过,你心里不着急?我知你是清流人家的女儿,不会李小娘那套,可,可你也太过清高,若是你之前能放下身段服个软儿,今天能是这个结果?”
裴熙宁听的想笑:“说我性子太软没手段,镇不住李小娘,现在又说我清高自傲不会哄爷们儿,合着我是什么优点都没有了,那陆家可是要休妻抬妾了?”
陆老夫人哑口无言,“那,那哪能啊!”
裴熙宁知她是来给周妈妈求情的,便开口道:“这两个女使我是留不得了,母亲带回去处置吧,我知您心疼玄儿,断不会像侯爷那般让我们母女几人寒心。”
陆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这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处置轻了,会让裴熙宁母子几人寒心,处置重了,又会让几十年的忠仆寒心,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可她还能说什么呢?裴熙宁把人放给她,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那你好生休息,你也才出月子,别伤了身体,侯府可全靠你撑着呢。”
裴熙宁理都没理。
陆老夫人带人走后,洛儿悄悄跟过去看,春花秋月每人打了二十板子,周妈妈打了十板子,不轻不重的,给外人看倒是足够。
对这个结果,裴熙宁心里也早就有数。
第二日,她将滴翠轩的女使婆子全都叫来。
将以前背地里说她不如李氏受宠,将来主母位置难保的、说她是帮陆侯爷掌家,却活的像个账房先生的,凡是背后嚼舌根的,通通调去杂院做事。
而给陆老夫人当眼线的、帮过凝香居传消息的、不管是家生子还是后买的,全都发卖。
裴熙宁脑子里从未如此清明,借此机会拔除眼线才是她当下最该做的。
这雷霆手段马上便传入陆老夫人耳中,可她舍面子救下两个女使,又没有狠狠处置,已是落入下风,断然不能再插手主母整肃府内事务。
而陆云朗更是无暇顾及侯府,他一大早的心思便飞到钦天监了。
天气寒冷,他穿着大氅在钦天监外一通好等,可是张国师没等来,只等来了他的随从。
“陆侯爷,张国师公务在身,这几日都不在,您看,这天气也怪冷的,您过几日再来?”
“这……张国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您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小人可以代为传达。”
陆侯爷面露难色,他想亲自面见国师,问问他合八字的事,若是真如李小娘所说不匹配,也好把正确的给他,可现在……这随从他不认得,更谈不上信任。
随从似乎看出他为难,凑近了,贴在他耳边道,“陆侯爷此次来,是为着四姑娘和肃王匹配八字的事吧?”
这可说到陆云朗心坎上!
“是!可惜国师不在……这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那随从压低嗓音:“不瞒侯爷,许是因为佛手水车那日,肃王殿下抱过令千金,觉得有缘,所以她的八字,祁太妃已经亲自派人来问过了!”
陆云朗心头火热极了,“那,那国师可说了什么?”
只见那随从叹口气,“小人亲眼看着张国师合八字的,这结果嘛……不太好。”
陆云朗心里咯噔一声!一定是因为他给错了!
他都快急死了,立刻从袖口拿出写有陆玄玄真正生辰的字条,递给那随从。
“前几日国师问小女生辰,当时我……我思虑公务,一时说错!这字条上才是小女真正的生辰!我想着,应是我给错,所以才不匹配的,还劳烦小哥代为转交!”
那随从郑重收了字条。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这天定的缘分怎么会错呢?侯爷放心,我定会转交给国师大人!”
“多谢!多谢!”
陆云朗连连欠身,直追着那人背影进门去了,这才往回走。
回想方才那小哥,话里也认同是天定的缘分,想来应该是靠谱的!
他浑身一轻。
现在不动李小娘母女,只等一切尘埃落定,张国师亲自承认匹配,到那时,他再发落她们不迟!
也好让她们看看,陆家不必走那些旁门左道,只凭子孙福运,也能位极人臣!
……
钦天监后门。
若是陆云朗此时在,定要拿上他那杆上场杀敌无数的银枪,狠狠戳那随从的心口!
那人出来后门,直上了一辆马车,行礼过后,将字条往上递。
“太师!这是陆侯爷交给小人的,说是他女儿正确生辰。”
“哼,这也能弄错,不愧是个莽夫。”
被叫太师的老者拿过字条,随意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