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暄一回头看到自己娘子,还以为眼花了。
“夫人?怎么是你?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真是没想到,早上还一起用膳的一家人,天黑竟在牢里遇上。
裴熙宁听了贺暄的话才知道,他们上朝之前就被郭太后的人骗到偏殿关起来了。
先前装作肚子疼,这才帮裴淮之逃出去报信,郭太后一怒之下就把他们父子二人丢进牢里。
“这会也不知道淮之走到哪了。”
“裴志远脑子不好使,可别还没出城吧?”
“舅母,舅舅也没那么笨,关键时候脑子很灵光的。”
“是啊,我爹要是笨蛋,我怎么会这么聪明呢?刚才全靠我守门!”
“是啊,进哥可厉害了,都不当人了!”
“……”
裴熙宁忍了半天,还是把陆玄玄的门打不开的事说了。
贺暄道:
“玄玄那丫头最是聪明,估计听见动静以后就把屋里所有物件儿全都挪到门口堵住了,这帮禁军一时半会打不开,只要抓不到她人就不能去和亲,咱们且熬上两天,说不定淮之就把殿下带回来了。”
别人听说用物件儿堵的门全都信了,只有陆应麟心里清楚,绝对不是这么回事,也怪他太担心小妹,一时忘了她是个仙女,怎么会被凡夫俗子抓住送去和亲?
想到这心里刚敞亮一下,又惦记起自己娘子。
,萧玉桢挺着大肚子去求郭太后,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她是她亲生女儿,就算求事不成,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贺家、陆家、裴家一夜败落,先头还风风光光,以为家中要出一位王妃呢,现在这算什么?
百姓们不明所以,但当官的都知道其中厉害,对三家的事闭口不谈。
牛鬼蛇神,只有在你落了难的时候才分得清。
识微堂的信鸽不能用了,其他能传信的道也都被堵死。
短短几日,许多分店掌柜见风向不对全都撂挑子走人,卷着钱跑了,只有乌月亮和贾顺还在勉强维持。
一向活泼的洛儿也丢了魂儿似的,眼睛哭的肿成核桃。
“贾大哥,怎么办啊,大娘子她们都被下了狱,不知道有没有受苦,还有锦屏姐姐,她还大着肚子呢!我就买个糕饼的功夫,回去家里就全是禁军根本进不去,我家三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几天没听说人出来,饿也饿死了啊!”
贾顺心里也慌的不行,可他还是安慰洛儿。
“你别哭,我一会去牢里,看看能不能见着大娘子。”
洛儿止住哭声。
“真的?我也去!”
“牢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个女儿家,别吓到你。”
“不行!我要去看看大娘子和锦屏姐姐!”
贾顺皱了眉毛脸色为难,洛儿一下抱住他胳膊。
“贾大哥!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求求你了!”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他点点头,洛儿一道烟似的去收拾东西,这也想拿那也想带,生怕她们在牢里受罪,最后塞满一大筐,背都背不起来,又急哭了。
贾顺什么都没说,上去把筐抗在自己肩上。
“走吧。”
洛儿眼见他扛着筐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一跳一跳,忽然觉得他变得英武帅气,身高九尺。
贾顺见她还没跟上,回头催她,就发现洛儿正呆呆看着自己。
“我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
洛儿有些慌张,小跑着来到他身侧跟上,两个一路往大牢去。
到门口,几个禁军将人拦住,贾顺客客气气。
“在下识微堂贾顺,来此看看我们家老爷夫人,烦劳各位军爷,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他说着拿出几锭银子塞到那几人手中。
以往拿出识微堂掌柜的名号,再给些银钱,没什么事儿是办不成的,不料今日却碰上钉子,几个禁军对他爱答不理。
“哪来的回哪去,这朝廷重犯怎么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这话洛儿可就不爱听了。
“谁是朝廷重犯?我家老爷夫人犯了哪条?你倒是说说看!”
那禁军侧头看洛儿,满脸的络腮胡,眼珠子像铜铃那么大,宽鼻阔口一脸凶相。
“哪来的野丫头!”
洛儿就要跟他理论,被贾顺拉到身后,隔住了那禁军的目光。
“军爷别气,我家娘子说话不中听,您也是为朝廷效力,小人都懂。”
洛儿在他身后听见“我家娘子”这几个字,好像石头砸进井水里、弹弓惊飞满树的鸟,心里咚咚咚、扑啦啦,也不知扯住了哪根筋,整个人都红了。
前头贾顺根本没注意这些,只是心里想着别得罪了禁军,否则今日怕要白来一趟,见不到人。
那禁军被他几声好话哄的消气,忽觉掌中多了什么东西,低头看竟然是一叠银票!
他便要拒绝,却被贾顺推住,合上了手掌心儿。
“军爷,看您气度不凡,只是这锁甲有些破损,小人权当是给大虞出力,您换身像样的甲,也好保家卫国不是?”
这话听着舒心,禁军不仅不气了,还笑了。
“哈哈,不愧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贾掌柜,看您这么善良的份上,我也跟您交代点实话,您家老爷夫人这次违背太后娘娘懿旨,罪过可不小,听说公主殿下去求,动了胎气,现在也给关起来了,没了这层关系,摄政王殿下那边也没过过明路、国公爷也生死不明,这处境您心里该有个数吧?咱们可没那个胆子放你进去。”
洛儿听得心都凉了,还想上前去问问,被贾顺拦住。
“多谢军爷告知!只是……这牢里还有我家姐姐,她大着肚子,您就行个方便让我进去探望一眼,只要看见姐姐没事,我立刻就出来!”
禁军有些动容,可心中还是犹豫,忽地听见贾顺背后噗通一声。
洛儿红着眼睛跪在地上。
“求求您了,让我见见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