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攸抬眼看过去。
漆黑的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衬托着雪白皮肤,像是刚落下的雪。
陆珩微微眯着眼,眼尾沁着极淡的绯色,似乎有些许醉意。
乔攸第一次体会到了“醉玉颓山”这个词到底是什么光景。
“你……怎么,还没睡。”陆珩揉了揉眉心,因为酒精带来的醉意致使他语速慢了些,但依然咬字清晰。
大门外车子再次发动,随着引擎声渐渐远去,世界重新归于安静。
“陆管家,我在等你。”乔攸的手摸上了口袋中的小盒子,轻轻摩挲着,考虑着要不要拿出来,对方会不会有心理压力。
陆珩鼻间轻轻出一口气,放下手:
“是,我想起来了,我说过五点半回来,但是现在。”
他带着醉意看了眼手表。
十一点五十九分。
他也想早点结束生日宴会回来,可合作计划一敲定,罗总就要跪下谢他,他当然不依,罗总就只能用敬酒的方式千感万谢,后来又和他聊了合同问题,这才拖到这个点。
当时针即将指向12时,乔攸赶在最后一刻说出了那句练习一整天的祝福:
“陆管家,生日快乐,希望你无事绊心弦,所念皆所愿。”
陆珩低了低头:“谢谢。”
“还有这个。”乔攸摸出小盒子双手递过去,“是生日礼物,也是对你这些日子对我这么照顾的谢礼。”
陆珩将手中的电脑包放在一边,一手托住小盒子底端,一手护着小盒子顶端,双手接了过来。
他笑了笑:
“谢谢,想不到还会收到礼物。”
一句话,乔攸那颗原本已经沉入海底的心重新升上万里天际,如照映着海平面的明月,不安、焦虑,都在此刻随着海浪飘向遥远深海。
“快打开看看。”乔攸跳到陆珩身边,像是生怕他喝醉了手指不灵活,主动帮忙和他一起拆了小盒子。
里面是一只浅铜金色的玻璃瓶,香槟色的液体干净澄澈,搭配浅金色的盖子,印着端正几个浮雕字母:
【prada】
普拉达的鸢尾男士香水。
陆珩握着香水瓶,指尖轻轻抚摸过几个浮雕字母。
良久,他轻笑一声,道:
“谢谢,我长这么大还没用过香水。”
乔攸拿回香水,长长叹了口气:
“怪我,没有了解过你的喜好,仅凭自己想法行事给你造成困扰了吧。唉……不知道还能不能退呢。”
陆珩伸过手,手指轻轻点了点乔攸的手背,示意他松手。
拿回香水,陆珩举起对着月光观察着,语气几分漫不经心:
“送人礼物又要回去,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个。”
乔攸可得意了,下巴向上一挑,鼻尖冲着月亮,笑道:
“其实我有悄悄观察哦,我发现你桌上放了一盆鸢尾花,所以特意挑了这款香水。前调是橙花油的淡雅,而后是鸢尾凝脂混合着雪松、香根草的清新,清浅香调不会很张扬,适合各种场合。”
“我也最喜欢鸢尾花了,我妈妈说过,我出生时医院里反季节的开了大片鸢尾。”
陆珩反复看着香水,秀气的眉微微敛起。
他语气有些为难:
“可是……怎么办,我桌上的盆栽是唐菖蒲而非鸢尾花,这两种花的确很像,又是同一科属,经常有人弄错。”
乔攸:。
他用那么长的回忆,从出生起的回忆构建出一份自认为最完美的生日礼物,结果收到礼物的人却告诉他,是唐菖蒲而不是鸢尾花……
想鼠。
陆珩似乎也困了,看了眼被落雷劈中的乔攸,扬了扬香水: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的礼物,有点困了,你也早点睡。”
说完,高大的背影乘着夜风消失于夜色中。
凌晨三点,杂物间里。
乔攸面前摆着张小桌,桌上摆了一圈蜡烛,烛影摇曳,晦暗照亮了乔攸呆滞的脸。
他握着笔在正中间的纸张上乱画着,仿佛丢了魂一样,嘴里还念念有词:
“植物科普君从今天起买菜必涨价,必涨价……”
“我的美术老师带伞不下雨,下雨没带伞……”
翌日。
乔攸起得很痛苦。
昨晚为了诅咒不靠谱的植物科普君,和每次上美术课都只让他们自习,导致他画工依然停留在幼儿园水平的美术老师,他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睡着。
其实更多是因为他想了一晚,实在无法通过陆珩当时的表情判断他是否真的喜欢这份礼物。
他正在洗脸,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呼吸声。
忙擦了脸看过去,就见海玲蹲在盥洗室门口,双目炯炯,似是要看透他的灵魂。
“陆少在楼上呢,你来错地方了。”乔攸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只觉得堵得慌。
海玲依然瞪俩大眼,摇摇头:
“从实招来,你为什么眼底发青,昨晚干嘛去了。”
“和笔仙约会来着。”乔攸丢下这句话出了门。
海玲打了个寒颤,双手合十对着天地诚心祭拜一番。
果然,不该吃的瓜不能乱吃。
等他下了楼,保姆们已经照惯例在大厅站成一排,等着恭送陆景泽出门上班。
没睡醒的乔攸脾气暴躁,站在队尾摸鱼。
该怎么说来着?少爷一路走好?好像是这样。
皮鞋踩踏地砖的声音徐徐传来,乔攸低着头打哈欠,不用看就已经能想象得出陆景泽在佣人面前作威作福的姿态。
“少爷一路顺风——”丫头们毕恭毕敬喊。
“陆先生一路顺风——”
不成想,一声过后,还有一声。
乔攸倏然抬头。
陆景泽提着公文包走在后面,微微低着头。
前面是衣着黑色大衣的陆珩,垂坠感极强的大衣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