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做一顶帽子就扣了下来,李香云简直恨得牙根痒痒。
她气极反笑,不阴不阳道:“我说明儿。你怕是想岔了。这千煞王从前连思思一面都不想见,能有多在意她?京州人人都知道他不满意这门亲事,之前上门拜访,恐怕也只是做做面子,你还是收了那份心吧。”
还不算太傻。
温思尔已经打定主意要借千煞王的势,左右这男人也不知道。
“昨日我去考核,王爷话中多有提及思思,信不信在你。”她口吻淡淡,“只是阻挠未过门千煞王妃葬礼的罪名,恐怕婶婶你担待不起。”
李香云正动摇,忽听一道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
“大晚上到底在鸡猫子鬼叫什么。大哥,我爹明明没让你办葬礼,你这是要忤逆尊长之意吗!”
温如茜抄着手站到李香云身边,母女俩俨然将矛头对准了同一个人。
她毫不掩饰嫌恶之色:“你刚流放回来还不老实点?再怎么大操大办二姐姐也不会活过来。再说以她的脑子到地下也一样是个蠢货!你以为这些表面功夫她能看懂么!果然是兄妹俩,一样的愚不可及,惯会恶心人!”
夜晚寂寂,屋内只有纸钱燃烧的窸窣声,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温如茜怒骂的声音几乎翻出高墙外,回荡不息。
李香云亦觉得她最后一句话有些过了,轻咳一声拉了拉她的袖子。
府外,恰在这时有人经过。
“停轿。”
白云潇会意,连忙掀了帘子扶陆绎澜下轿,而后前去叩门。
灵堂中氛围诡异的沉默,温如茜还记恨温承明害她被父亲训斥一事,嘴上不依不饶又要骂人,却被一声通报打断了动作。
“千煞王到——”
众人的目光一道往门外汇聚,千煞王怎么这个时辰来访了?
仆从齐刷刷地下跪行礼,温如茜连忙收起戾气,娇柔万分地欠身:“如茜见过王爷。”
仿佛没瞧见陆绎澜那笑脸下藏着的冷戾。
温思尔也是一愣,接着拱手行礼:“下官参见王爷。”
却是在心底暗暗叫苦,怎么说曹操曹操到?
这下她没法明目张胆地借力打力了。
温如茜往日就曾见过陆绎澜,暗暗倾心他俊美,以为传闻并不可取——都是那些女子资质粗陋,换了她上前,王爷定会另眼相看的!
陆绎澜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本王方才仿佛听见府内有人吵嚷?”
温如茜腻着嗓子抢白道:“王爷有所不知,大哥打着您的旗号为二姐大办丧事,于规矩不合,叫你见笑了。”
说完,她得意地瞥了温承明一眼。
这个蠢货的死期到了!
左右温思尔已死,只要她在王爷面前留个好印象,保不齐日后的王妃就是她呢。
李香云吓得面色都白了,在一旁拼命给她使眼色。
那可是千煞王,翻手就能取人性命的狠角色。万一他迁怒了整个英国公府,哪怕老爷回来也未必能保得住!
陆绎澜不由多看了跟前的女子一眼,温如茜还当自己颇受青睐,扶鬓含情脉脉而视。
“刚刚在府内喧哗的就是你?”他没有给温如茜回答的机会,余光一瞥,白云潇当即会意。
只听“啪啪”两声,温如茜当即倒地不起!
习武之人的手劲不是闺阁小姐可以承受的,温如茜当即眼冒金星,口鼻流血,发髻也散乱低垂。
“茜儿!”李香云哀嚎一声,过去抱住怔怔回不过神的女儿,“王爷,王爷这是为何呀……!”
见陆绎澜没开口,是白云潇出来回话。
“温三小姐辱骂未过门的王妃,伤损王爷清誉。论理当鞭笞五十,念着今日是王妃的葬礼,不宜见血腥,这才轻饶。”
陆绎澜凉凉地接过话茬,嗓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本王未婚妻的丧礼,自然要大肆操办。你们有何异议?”
三言两语,不怒自威。
李香云面色“唰”一下白了,死死捂着温如茜的嘴不叫她哭闹出声,皮笑肉不笑地应和道。
“王爷所言极是,本就是要风光大葬的。只是我这小女儿一时误会说错了话,府中上下怎么有人敢轻慢王妃呢!”
温思尔看着这一幕幕,不觉挑了挑眉。
还真叫她蒙对了?
陆绎澜虽不喜欢痴傻的未婚妻,但也不会平白让人折辱了她。
她趁热打铁:“王爷说的话你们可都听清了?为示尊敬,府中上下都得大声哭丧!”
温如茜的脸色好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看,让她给那个傻子哭丧?丢死人了!
可再一看陆绎澜的神色,有万般不甘也不敢出声了。
李香云袖下的手悄悄攥紧:“是……”
陆绎澜朝白云潇抬了抬下巴:“你留下监察。凡有哭丧时躲懒的,一并照藐视本王处置。”
接着,目光又落在温思尔身上。
“你,跟过来。”
两人来到院外的古树下,温思尔存了几分警惕:“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陆绎澜的眼神中饱含审视意味:“温思尔真的死了?”
适才灵堂上纸钱、花圈、棺材……一应丧礼用物具备。
给活人办丧礼,可是最忌讳的。
温思尔面带伤感:“下官又何必欺瞒王爷。家妹是真的已经走了,否则,我也不会给她操办丧事。”
温思尔笃信人定胜天,什么晦气她都不怕。那棺材里也真的放了她曾经的贴身衣物。
陆绎澜没说话,夜色浓沉,他的面庞在月光下看不出情绪。
忽然,他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拿着。”
温思尔不明所以,打开一看,瓷瓶里是一粒粒小丹丸,有一股浓重的兰麝气味扑面而来。
温思尔想也不想,笑道:“这是刺芹白花丹?王爷怎么知道下官的喜好?多谢王爷。”
她倒了两粒径自服下,眉眼含笑,仿佛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