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观回到莫初歌所居的客栈,推门而入。
只见莫初歌躺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
他薄唇微勾,走上前去。
莫初歌听到有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睁开双眸,转过头,却见傅云观站在她的床前。
傅云观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看样子,是死不了了,从那么高的山谷上摔下来,只是胫骨错位,莫娘子真是命大。”
莫初歌转过头,蓦然看着白色的床幔,“前些日子京城之中都在传。晋王殿下冷酷无情,随意打死王府管家,留恋花丛,可见并非空穴来风,我都摔成这样了,殿下还说笑。”
傅云观深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星辰大海般的温柔,面色冷峻,“你是在指责我不懂得怜香惜玉?是非在自己心中,流言蜚语何足为奇?莫娘子还是尽快把自己的伤养好。”
莫初歌淡淡地点头,“我自然得养好身子,不为别的,只为我自己。”
想到父母的惨死,和自己被追杀,这一切,应该都和裴家逃不了关系。
她必须得好好的活着,查清背后的真相,也想去问问裴行晏。
为什么要那么心狠,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她不想和离,就要杀妻是么?
正逢人间四月天,温暖的风透过半开的窗扇,一缕一缕地吹进来。
带着芳菲旖旎的张扬肆意,莫初歌却是忧心忡忡。
终是她把人心想得太简单。
许是心中有了执念,她的身体也恢复格外的快,能靠着枕头坐起来,手和脚也不似前两天无力。
此刻窗子完全敞开,莫初歌这才注意到,窗户前,有一棵参天梨树,这两日一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洁白无瑕的梨花纷纷而落,掉在泥里,渐渐腐烂,停留在她鼻尖的是泥土之气,夹杂着梨花的清香。
莫初歌定睛一看,梨树上的果实都已经长出来了。
她在这里休养将近两个多月。
除却前两个多月,傅云观离开几日,其余的时间都在陪着她。
她想下地行走,大夫告诉她,双腿的经络没有完全恢复,需要人搀扶着。
琼脂奉莫初歌之言,回到京城,打听情况,带来的消息,说她已经死了两个月了。
当摔下山谷的消息传到裴家的时候,裴家的人就认为她已经死了,还花高价钱请人,过来超度,并且为她设立衣冠冢。
更想不到的是,林灼灼也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裴家张灯结彩,正在筹备裴行晏和林灼灼的婚事。
林灼灼如今是诰命加身,陛下所封的永安郡夫人,一时间,是风光无限。
莫初歌闻言,抑制不住地冷笑一声。
两个月的时间,她仿佛感觉像是过了两年。
听着琼脂的口述,莫初歌心下的不甘和委屈,骤然爆发。
她浑身是控制不住的癫狂,嗓子眼的一团火焰渐渐往下吞噬,灼烧着她的肺腑。
“如今京城中人人皆道,我已死,林灼灼进门,并非妾室,而非平妻,是裴行晏的正妻!很好!”
琼脂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大娘子现在还好好的活着,那些伤害大娘子的人,算是落空了。”
“我要回到裴家!”莫初歌异常冷静,挣扎着坐起身。
琼脂见状,赶紧去搀扶。
躺了两个多月,这是莫初歌第一次下地,腿部的知觉还是很少。
她勉强站稳,试着松开琼脂的手,往前走的时候,腿没有力气,就那样直接摔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从膝盖蔓延开来,延伸至小腿根部。
莫初歌痛得紧紧皱着眉,死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甩开琼脂的手,挣扎着自己站起来。
再一次不争气地摔倒,反反复复,摔倒,再起来。
她要赶紧好起来,才能反击裴行晏和林灼灼,她本以为稀里糊涂地把日子过下去。
却不曾想,裴行晏为了新欢,对她和她的家人下死手。
她一定要重新回到裴家,找出杀害自己的证据,公布裴行晏的恶行,让其身败名裂。
既然他不仁慈,那便莫怪她心狠。
莫初歌伸手拭去眼角滚烫的泪珠,脚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莫初歌所有的举动,反复摔倒,站起来又摔倒,眼里的倔强和隐忍。
都被门外的傅云观看得一清二楚,殊不知,眼眶悄然湿润。
他也伸手,附上自己的眼角,却发现一滴晶莹的泪珠凝在他的指尖。
敢于拼命的样子,还和少年时期一模一样,一股不服输的执拗,深深吸引了他。
回忆夹杂着往事的沉痛,在他的脑中波澜迭起。
“倘若一个清廉奉公的人,被人审判,说是卖国贼,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曾经交好的同僚也避之不及,把一个忠肝义胆的人逼得走上绝路,后来这个人不再隐忍,而正面回击,所有人又开始审判他,把他逼上死亡。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都不相信他。”
少时的莫初歌于他而言像是一轮明月,照进他的黑暗,点亮他长夜漫漫的光。
“反击是对的,与其在意旁人的是是非非,倒不如不要在意,你们说我是卖国贼我就是卖国贼么?凭什么歌颂的是死者,而活着回来的就是你们口中的卖国贼?他们审判,不是因为我们有错,而是太无聊,发泄对日子的不满,从而找存在感。”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久清。”
其实傅云观字是久清,名字云观。
从回忆中逐渐回过神来,傅云观看莫初歌马上还要摔倒。
他快走几步,在她摔倒之际,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沉重的声音夹杂的责怪,“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己?”
莫初歌惊愕一瞬间,脸色恢复如常,“你早就知道京城的事情?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死了。”
傅云观并不否认,“是,我亲眼所见你的丈夫为你扶着棺材,可深情款款了呢,倘若他知道你没死,还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