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绝情殿。
因为知道很快就要离开了,花千骨一直不停的忙碌着安排她离开后照顾白子画的生活事宜。虽然她偶有一瞬间想过自己被赶出长留是不是也有她那日醉酒表白惹得白子画生气的原因,但是却没有时间细想,更没有脸去问,即便是那也是自己咎由自取。那晚她几乎整晚没睡,一直趴在案前写东西。
第二天一早花千骨叫来了李蒙,好说歹说让他在绝情殿的厨房呆了两个多时辰,一步一步的详细教他做了两样甜点和桃花羹。最后花千骨又拿出了几罐茶,神情严肃的说:“李蒙师兄,下面是最最关键的备茶步骤了。尊上每日都离不开茶,现在又必须加至关重要的药引,所以你一定要仔细听好了,全部认真记下……绝情殿有十余种茶,尊上最常喝的是这几种,有的要煮了才好,有的用开水泡就行了,我先大概和你说一下,具体的每种茶的备法我回头都详细给你写下来,晚些时候给你送过去……还有药引的调配都是一样的,不管哪种茶都要加这个药引。”
花千骨拿出新鲜摘好的一把鱼腥草,在捣钵里碾碎、挤出汤汁,用细布过滤后拿小勺舀了两勺放进茶壶内,又从柜橱下层的最里面拿出一个盛满她鲜血的琉璃瓶,对李蒙说:“李蒙师兄,这个是…..是鹿血,是在遥远的西方才存在的一种特别的五色鹿。”李蒙一愣:“五色鹿?”花千骨有点心虚,继续胡诌:“对,它有白、褐、黑、赤、紫五种颜色,而且它的血不凝,还有强身健体压制毒性的功效,是配合药引鱼腥草一起放的,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一定别忘了。”
花千骨说着加了一勺进去,再轻轻晃晃了茶壶说:“这样就好了!还有,师兄你加这鹿血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尊上看到——你知道尊上他一般吃素,又慈悲为怀,不喜欢看到这种血腥的东西。所以,你备茶要背着他才好,明白吗?”李蒙懵懂的点了点头说:“好,我记下了。”花千骨还是不放心,又盯着他自己全部动手正确的配好一壶茶之后才放他走。
绝情殿的另一边,白子画也在自己动手配茶,他自己煮了茶,因为少了那鱼腥草的腥气还有点不习惯,不由得自我解嘲道:“当初第一口喝的时候觉得腥气难忍,终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依赖这味道,没有反而不习惯了。”他去院子里摘了一把鱼腥草来,自己试着碾汁调配,可是配好的茶不知为什么还是觉得味道似是而非,似乎缺了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缺的是什么,而且连带着感觉全身都不大对劲儿,最终只能将就了。
这时笙箫默上了绝情殿,“师弟,要喝茶吗?”白子画招呼他坐下,笙箫默早就闻到了空气中鱼腥草的味道,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师兄,这茶你还是自己享用吧。”他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说:“师兄,我总觉得千骨的事情有点不对劲,你就真的相信千骨会动手伤人,甚至杀人?”白子画不假思索的说:“她在绝情殿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去杀人?”“那不如再仔细问清楚?起码等糖宝醒了问问她再说啊。”
白子画因为之前就打定注意让花千骨走,赶上这件事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顺水推舟的挈机,不管她有没有错,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改变,他面无表情的说:“不必问了,花千骨明日一早就离开长留。”笙箫默呆了呆,挠着头说:“师兄,你赶千骨走是不是因为她对你的心思现在全长留皆知了,不适合再留在身边?但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啊?”白子画不说话,只闷头喝茶。笙箫默有一搭无一搭的继续说:“昨日和我那两个徒弟闲聊,得知千骨曾经询问换血之术。”
白子画挑眉:“换血术?”“我也奇怪啊,要不要先别让她走了,把这事问清楚了?”“没必要,小骨一直就对医书医术感兴趣,随口一问而已。”笙箫默最后没辙了,知道白子画已经决定的事再劝也无用,叹了口气道:“你想清楚了?真的要让千骨那丫头走啊?”白子画点了点头没做声。笙箫默皱着眉满脸疑惑的说:“嘿,我想不明白,师兄你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一下子这么绝情?”
“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冲动之下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笙箫默听到这儿‘扑哧’一声笑道:“若论年龄,千骨和师兄比起来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小孩子啊!”白子画寒着脸尴尬得一言不发。笙箫默见气氛不对,连忙自找台阶道:“那我去看看安慰一下千骨啊,就不打扰师兄了。”……
正在伏案书写的花千骨对笙箫默的到来有点意外:“弟子——不,花千骨拜见儒尊。”她现在已经不是长留的人了,再自称弟子不大合适。笙箫默一边跨进房间一边说:“千骨免礼,你在做什么呢?”他看到桌上有写好的两本册子就随手翻看了一下,里面内容连写带画的,有各式糕点做法和各种茶的配法。花千骨如实回答:“是我写给李蒙师兄的茶谱和各种菜谱,还有糕点的配方和具体做法,因为时间太仓促,我只能把方法尽量详细的写下来。”
笙箫默说:“嗯,师兄他仙力渐弱,对饭食的依赖也会越来越接近凡人。不过这做菜么你让李蒙自己摸索就好了,茶他还不会煮?”花千骨认真的说:“自然要写清楚的,我在绝情殿这些日子,对尊上的口味比较了解,菜谱都是他平时比较喜欢吃的菜式,各种茶的配法、火候、需不需要碾磨过滤,配什么露水,还有尊上喜欢喝偏浓还是偏淡的都不一样。糕点尊上喜欢的口味是偏甜、偏咸、软糯一些还是酥脆一些都不一样的。”
笙箫默听得直咂舌:“千骨,真是辛苦你了。尊上赶你出山,你对他就没有一点怨言吗?”花千骨神色一黯,低声道:“是怪我自己做错了事,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怨不得旁人。这几个月能呆在尊上身边,在他的指导下参加仙剑大会,对我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
笙箫默本就对花千骨颇有好感,经此一番好感更甚,甚至羡慕师兄能有这么贴心懂事的弟子守在身边,他却偏偏不珍惜,不由得满脸怜悯的安慰道:“千骨,你是蜀山掌门,也是时候回去处理门内事务独当一面了。师兄这边呢也许某天他突然改变主意也不一定,你不必太伤心。”花千骨默然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她也不奢望白子画能原谅她并接纳她回长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