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年摘掉狗舌头棉帽,用三根指头抓几下后脑勺:“你俩认识?”
至此,就连常正萍都觉得有些异样,看一眼弟弟常正邦,看一眼陈雪晴:“你们这是、真认识啊?”
常正邦腼腆而笑,黑不拉几的脸膛上,泛起一层十分明显的红晕:“算是、算是认识吧。”
陈雪晴泼辣,经过几秒钟的尴尬后,她大大咧咧笑道:“何止认识,昨天回县城时,我们差点干了一架。”
说着,她再次伸手:“常公安,不好意思啊。”
常正邦一脸紧张与尴尬,紧紧握着陈雪晴的手:“没事没事,没摔疼,我屁股不疼了,真的……”
陈春年、常刑警满脸疑惑。
姜红泥憋着笑,默默转身看着自己的新棉鞋,好像鞋帮子上绣了一朵花。
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故事!
于是,在常刑警十分专业的讯问下,陈雪晴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昨天她和姜红泥返回县城时,路上遇到几个柳家岔公社的混子,骑着二八大杠,流里流气的朝她们吹口哨,怪声怪气的纠缠不休;
陈雪晴手提放羊时用的铁铲,姜红泥摸出一把手术刀,追得那帮混子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好巧不巧的,那帮混子才被吓跑,常公安骑着二八大杠路过,看见她们满头大汗的样子,不免上前询问。
陈雪晴不讲武德。
她以为他也是个混子,冷不丁一脚,就把常公安连同自行车,都给踹入路边二三十米深的大壕沟。
然后,她二人便一溜烟的跑了……
常刑警听得哈哈大笑。
哎,自家这个傻弟弟,上一回战场负了伤,脑子咋就变得有点傻不拉几的,一点不灵光。
还有陈春年的这个姐姐,眉清目秀丹凤眼,身材挺拔,漂亮又泼辣,咋就越看越稀罕嘞?
陈春年也乐得不行,他笑骂一句:“邦哥,我把你当哥们儿,你想给我当姐夫啊?”
常正邦闻言,‘啊’一声,黑红脸膛刷一下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雪晴则柳眉倒竖:“陈春年你皮痒了是不?”
陈春年赶紧退后两步,躲在常刑警身后,咧嘴大笑:“你们两个人、能不能松手啊。”
至此,大家才发现,常正邦、陈雪晴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二人大囧,瞬间松手。
“三姐小年我上班去了。”
常正邦脸红脖子粗,手忙脚乱的上了挎斗子摩托,一脚蹬开火,嘭嘭嘭乱响着落荒而逃。
陈雪晴难得一见的羞红了脸,追着陈春年就是一顿猛捶:“陈春年你个混蛋!”
“让你瞎说!让你瞎说!”
陈春年缩着脖子,尖叫着,怪笑着,绕着三个小泼妇狂奔着,宛如一头脱缰的野驴。
常刑警见状,忍不住童心大起、耍了个赖皮,不动声色的伸出大长腿,轻轻一脚尖,就让陈春年摔了个狗吃屎。
“常正萍你什么意思?”
不等陈春年开口,站在一旁默默观战的姜红泥不干了,凶巴巴瞪着常刑警:“别人对你越好,你越不珍惜是不是?”
“……”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常正萍的脸颊、耳朵和脖子,‘刷’一下羞得通红,张口结舌好几下,愣是不知道咋说话。
她其实、就想着开个玩笑嘛。
陈春年本来已经爬起来了,见此情形,干脆一声不响的重新趴下:‘跟我无关、跟我无关。’
姜红泥走过来,抱着陈春年的胳膊扶他起来,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柔声问道:“哥,你摔疼了没?”
陈春年咧着嘴:“疼,都快疼死了。”
姜红泥瞪一眼常刑警:“常正萍你瞅啥呢?刑警了不起啊?知不知道心疼人?知不知道他对你有多好吗?”
“……”
巴拉巴拉一顿怼,嚯,这伶牙俐齿的,都快赶上她手里的那把手术刀了。
常正萍几次想开口,都被姜红泥怼回去,只是憋红了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后,还是姐姐陈雪晴出面摆平,在陈春年屁股上踢一脚丫子:“火车就要进站了,还不送三姐进站!”
陈春年‘哎’一声,提了用绳子捆绑在一起的三箱卤味小吃,大踏步进站。
常正萍终于解脱,跟着陈春年,一溜烟似的跑了。
只见她满脸通红,勾着脑袋,脚下略显凌乱,浑然没了之前那一股子傲娇与文艺范儿。
“姐,怎么样?”
“凑合吧。”
“啊?还凑合啊?”
“表情太浮夸,台词太生硬,几次转折还不够自然,不过,总体还行,都赶上《牧马人》中的丛珊了。”
“不管了,反正我就看着常正萍不顺眼,骂一顿舒服多了。”
“姜红泥你做的对着嘞,陈春年是你男人,你就得护着他,就像狗护食,常正萍敢抢你男人你就跟她呲牙。”
“……”
两个身穿臃肿的、大红大绿棉衣棉裤的姑娘,双手抄在袖筒里,使劲跺着脚丫子,叽叽呱呱,宛如两只肥肥胖胖的小母鸡。
陇海线上。
那个名为‘红宁县’的、破旧而简陋的小站广场,充满了促狭而欢乐的气氛……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陈春年忙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