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长街
左边的唢呐震天,右边的锣鼓喧天。
一白一红当街相迎,互不相让。
新郎官翻身下马,小厮在其耳边言语,他脸色骤变立刻行至轿前,面色凝重对其弯腰拱手。
“郡主,家母突发恶疾,已回天乏术,请郡主容我些时辰,祈安定及时赶回。”
不等人答话新郎官骤然策马掉头而去,锣鼓声停,却闻唢呐之声越吹越烈,迎亲众人面面相觑。
喜轿内
沈昭月一把扯下红盖头,肤白如雪的面颊因怒染上薄红。
真是见鬼了!
重生都能重生到如此丢脸的时候!
想她沈昭月,出生便现祥瑞,自带福气,连她那不争气的爹都能一路官拜首辅,让她得封郡主。
偏偏在嫁人的时候比那烂泥都扶不上墙,千挑万选挑了个苏祈安。
大婚之日以寡母病重为由丢她在长街,让她受尽了耻笑。
苏祈安为寡母守孝,承诺孝期后风光大娶。
沈昭月憋着气等了三年,他也争气,不过三年便在朝堂站稳脚跟,她等着他风光大娶,一雪前耻。
等来的却是苏祈安辅佐新帝登基,对她沈家赶尽杀绝。
他的身侧更有青梅竹马的佳人怀抱两岁稚童,至死方知自己有多蠢。
所谓的寡母竟是那外室的娘!而他大婚日是着急赶着去见心上人产子!甚至不惜为此掩盖,把人杀了。
可恨她被诓骗其中,还真以为他重情重义,甘心等他。
重回当时,沈昭月气得快着火了。
“咚咚”
车壁被敲响,外头站了道高大的身影。
“郡主您这亲还成吗?不成的话,让个道?”
吊儿郎当的,听着就让人来火。
沈昭月掀开车帘,蓦地对上一张玩世不恭的脸。
身上素白丧衣半挂不挂的歪在身上,里头红艳艳的锦袍遮都遮不住,红白相间刺眼的很。
她神色恍惚一阵,脑海中浮现他银甲长枪,上阵杀敌的模样,忽的挑眉轻笑。
“裴宴之,给你爹留条活路吧。”
她将红盖头放在他落在窗上的手掌上。
隔着轿窗,一双眸水光潋滟。
“娶我吗?”
裴宴之身形板正了些,脸上笑意不变。
“郡主身份高贵,侯府破落,没银子娶不起。”
“晚了,红盖头你都掀了,想赖账?”
裴宴之看着手上红艳艳的盖头,蓦地笑出声来。
伸手一扯,素白丧衣脱落,艳红的锦袍照的他满面红光。
红盖头缠上手腕,他走上前头,把人赶下来,利落的翻身上马,爽朗的声音响彻四周。
“娶!把侯府卖了也得娶!”
“走!回府!”
丧衣队伍愣了一瞬,当即脱了丧衣,扔了东西,憋红了脸使劲吹唢呐,跟着迎亲队伍后头,声音震天响。
四邻八方的都出来看热闹,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哎呦,不得了了!昭月郡主嫁给那个天煞孤星了!”
“胡说什么!这摆明了是郡主强娶!”
议论声渐远,喜轿一路到了永平侯府。
下轿、拜堂、入洞房,一气呵成。
坐在喜床上时沈昭月还有些恍惚。
她自小被娇生惯养,心气也高,一心想嫁给人中龙凤。
即外貌出众,品性高洁且才情横溢的世上第一人。
结果前世挑来挑去选了个薄情寡义、机关算尽的。
重来一回她是不挑了,嫁了个最差的。
永平侯府三代为将,曾随先祖打天下,荣光无限,可到了现在,也只剩个空架子。
永平侯嗜好斗蛐蛐,家产全都赔的差不多了,裴宴之劝也劝不住,前世也如今日这般当做他死了,给他送灵。
此举有违伦常没少被人诟病,但也无甚作用。
其下还有个云英待嫁的妹妹,他本人更是做什么赔什么,且不求上进。
别说是有姑娘想嫁给他了,就是狗见了都得撒腿就跑。
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
一道身影站在面前,金色的钩钩挑开她的盖头,烛光下是裴宴之那张郎艳独绝的面容。
她勾唇笑了笑。
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总归不会再差了。
至少这张脸还是有点用的。
“我让人备了点吃的,一会儿就来,郡主先歇息,我去去就回。”
外头的人闹着要与裴宴之喝喜酒,他眉眼染笑,似是高兴极了,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
沈昭月也是松了口气,嬷嬷适时上前。
“府里人此刻都在席间,郡主可要见见?”
虽事出突然,但裴宴之也差人请沈家人也到场观礼,此刻还未走。
沈昭月摇了摇头。
“让阿娘他们先安心回去,等三日回门时我与他们再细说。”
嬷嬷应声离去。
沈昭月此刻也累极,洗漱后便歇息了,许是陌生环境让她睡不安稳,反倒做了梦。
梦中又回前世今日裴宴之叫她让道的情形。
彼时她心中窝火,扯了红盖头朝他砸了过去。
“本郡主的道,让什么让!”
被砸他也不恼,靠着轿窗,笑得不可一世。
“不就是成个亲,我嫁你也成。”
语气轻懒,红艳艳的盖头半遮面容做娇羞状,一双多情眼妖冶如火。
睡眼朦胧中,沈昭月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那张脸,彻底惊醒。
呼吸内皆是浓重的酒气,她当即嫌弃的后退,手也毫不留情的推了过去。
裴宴之不防她动手,本就半挂在床榻,这会儿是彻底摔了下去,哀嚎一声。
外头的人都听见了,要进来的动作被嬷嬷阻止,一行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