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温煦,小院里的鸡鸭也逐渐变得慵懒,齐默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天都暗了,而小院里亮着一盏灯,似是有轻声嗫嚅传来。
“周毫安?”齐默推开门,轻唤一声。
黑暗中,周毫安露出半面脸,而本该在铺子内的小厮此时正在他周畔,略显惊愕。
“铺子临时有人预定了一头猪,我得进城一趟,你早些睡,锁好门。”周毫安抬手将油灯拿下来,递给她。
“那你小心一些。”齐默接过灯盏,点点头。
小院一时又安静下来,周毫安什么也没带,就随小厮离开了。齐默瞧他走远,将院门上了锁,又将小院内晾晒的东西收好,这才折返回了屋。
她下午睡得有点久,此时一点困意也没有,可是天色已晚,她又无事能……齐默忽然起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钱袋。
之前周毫安同意资助时,交给了她一个钱袋,正好趁现在这个机会,数一数里面有多少。
齐默将铜钱倒在桌上,一一数去,数到最后,也不过够她维持两日的营生,若是她第一天失利,只怕要背上高额欠款了。
还是得想一想,如何才能在一众小摊中脱颖而出,并常青下去。
齐默将铜板装回钱袋,放回原位,她回想前世新店营业的促销,渐渐有些出神。
市井商贩讲究一个实惠量足,她定价必不能太高,另外进城的时间地点也是一个问题,她还是要多进城几次,观察观察亭午时分,街巷的空当如何,小摊之间的竞争,还有……
齐默猛地坐起身,摊开一张纸,所思所虑甚多,还是一一写下,再进行矫验。
夜沉如墨,渐渐无声,齐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吹熄火光。
……
雷鸣轰隆,从后半夜响到了晨明,齐默满脸郁郁望着窗外乌蒙,有些欲哭无泪。
早知晓今日是这般情景,她就该将事宜留在今日来做,如今可好,睡也没睡好,起又无事能做,还不如……
咚咚咚。
“谁?”齐默眼眸微瞪,裹紧蓑衣走出门,这个时辰,有谁会无故登门?没瞧天阴沉的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掉,怎么还出门呢。
“我……周毫安。”
“你回来了?”齐默打开门,就瞧见浑身湿透的人,他身骨壮硕,透过衣襟紧贴更加明显。
他面容疲倦,唇角却似挂了笑意一闪而过,齐默急忙让开身,又匆匆解了蓑衣想给他披上。
“无事,有水吗?渴了。”周毫安将蓑衣盖回她身上,大步走进厨房,灶膛沉寂,没有半点光亮,这是刚醒?
“有有,你等等。”齐默将蓑衣挂在门前,就掀开锅盖。
她被雷声吵得睡不着,本打算起来煮点东西,哪想锅刚烧开,雨就来了,她又急匆匆找东西将小鸡遮住,这一忙活,就又忘了。
她拿出一个碗,盛出一碗水递了过去,“饿了吗?雨下得这么急,怎不在铺子多等一刻。”
“没在铺子里。”周毫安微顿,喝下一碗水,“那户人家没住在城里,急匆匆去了,宰了猪,剃好肉,就又连夜赶了回来。”他抬手擦着脸上的雨珠,坐在灶膛前,“你饿吗?我来生火?”
“不急,你先去换了衣服。”齐默点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她揪起周毫安的衣服,就将人推出厨房。
门外的雨更大了,啪嗒啪嗒地落下,溅起更多的泥巴,她将板凳上的水抚净,拿出火折子引燃火苗。
她本来一个人,就打算煮个鸡蛋,如今两个人,还是煮碗面吧。
她将锅中的水盛出,加了点猪油,又切了点葱花,揪了两根青菜切碎,等油热倒入锅中翻炒加水,再下鸡蛋和面,等面煮好,周毫安已换好衣裳。
他还是青灰色短褐,裤脚扎起来,脚下踩着一双木屐,他没有撑伞,发间又有些湿润。
“吃饭吧。”
“嗯。”周毫安点头,弯身坐在了小桌前,他垂首瞧着那碗面,忽然想起一件事,“昨日有秦家小姐邀请你赴宴,请帖放你窗前了。”
嗯?齐默刚挑起一口面,又缓缓放下,她抬眸望向窗外。
她那间房外的窗户上,好似什么也没有吧?再说,她如今身无分文,如何赴宴?赴宴又能做什么?
“哦。”齐默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阴凉的雨丝顺着窗缝爬进来,令人顿感冷意钻身,可一碗热面下肚,浑身又渐渐暖洋洋。
她慢腾腾的吃完面,又开始热了一锅水。
“你若是想回帖,明日可送去城中。”周毫安起身将空碗收走,他熟练的披上蓑衣,带着水桶去了井旁。
他前身倾斜,掀起井盖,打上一桶水后就又急忙盖住,等回到厨房,蓑衣也渐渐落珠成水流。
“回帖就不用了,你若是进城,就等我一刻。”齐默摇摇头,将一块姜放入水中。
等水沸腾,她就盛出一碗递给了周毫安。
“多喝热水,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