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绢布里包着的有分币有毛票,零零碎碎加起来,撑死不过五十块。
凌槐绿很是不高兴:“我听说你男人是厂里科长,女儿又在单位上班,你就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张母本就是个懦弱的,除了对付自己亲闺女,对着外人唯唯诺诺连个大声话都不敢讲。
“真真没了!”她低着头不停抹眼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的钱都被张鹏飞给花光了。
就有人看不过眼劝道:“年轻人,你干啥这么逼一个老人家呢!”
“就是呢,谁家没老人,你这么对老人,将来会有报应的!”几个路过老太太指手画脚。
凌槐绿瞥了那讲公道的人一眼:“她跟杨会梅是亲戚,杨会梅害我家破人亡,你这么好心,不如,你帮她一把,把杨会梅欠我的钱给补上!”
众人瞬间变脸,他们再是无知,也知道杨会梅是个啥人。
那是整个临淮市的女魔头啊,谁敢跟她牵扯上关系。
于是,围观说话讲公道的人一哄而散,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了。
凌槐绿继续逼着张母:“老太太,说吧,你儿子欠的债,你打算怎么还?”
张母就左顾右盼去看张有男。
张有男冷笑:“看我干啥,托您和您好大儿的福,这工作只怕都干不下去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劝张树远,赶紧卖了房给张鹏飞还债吧!”
张母不敢再说下去,半天对凌槐绿挤出一句:“你你别找鹏飞,有事有事你找他姐姐!”
她说完这话,连看都不带看女儿一眼就跑了。
凌槐绿目瞪口呆,这真是亲妈?
张有男目染凄凉:“多谢,叫你看笑话了!”
凌槐绿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或许是太多的难堪找不到人说,张有男见着凌槐绿一时有些诉说欲,她拉着凌槐绿在街道办对面的凉亭了坐下。
“她一辈子都觉得自己没儿子直不起腰,当然,这个也不怪她,几千年的沉疴痼疾,不是几十年能拔除的。
可她明知道杨会梅是个什么人,明晓得张鹏飞是个啥玩意儿,一切真相大白,居然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清醒,这让我无法接受!”
从小到大她们姐妹几个,因为张鹏飞这个弟弟,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以至于张有男从苦难中觉醒,到仇恨要报复。
一小半是因为张树远这个父亲,而一大半缘由则是因为这个迂腐至极的母亲。
张有男不后悔算计了张鹏飞,她甚至想过更激烈的法子,带着全家人一起下地狱。
只不过在遇到了凌槐绿之后,改变了想法。
她努力走到今天不容易,凭啥因为这些烂人,放弃自己的后半生。
张有男别过脸抹了下眼泪:“我不打算在街道办干了,我想去羊城,以后,估计也不回来了!”
她都快三十的人了,没结婚没家庭拖累,对于父母除了恨意再无其他。
因为张鹏飞的事,张树远备受打击。
张启义的没落,张家也被牵连了。
替人养了二十年儿子的张树远,当初因为张启义的拉拔做了科长,如今,一把年纪又回车间做技术工。
把别人儿子当掌中宝,绿帽戴得厚实无比,重回车间的张树远,无法接受同事们若有似无的打量。
他觉得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意味深长,背过身去,不晓得在怎么议论他。
张树远的工作,快做不下去了。
张母一辈子都在生孩子养孩子,从前好好的工作,因为要照顾张鹏飞这个儿子,也自己办了离职买断。
张有男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再过不久,张树远也会提前退休不上班,生活的重担即将落在她的肩头上。
“大姐要如何尽孝,那是她的事,我能力太小,管不了太多的人,但我的前半生为张家人而活,后半生我想为自己活!”
凌槐绿表示赞同:“对的,张姐,你还年轻,未来的世界会越来越精彩,你走出去看看,是对的!”
张有男抹了下眼睛笑道:“你果然和别的小姑娘不一样!”
凌槐绿心说,那我也不是真的小姑娘啊!
不过,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充满朝气,越活越年轻,那股子腐朽的味道,似乎逐渐淡去,整个人由内而外打破桎梏重获新生。
她将家里电话写了下来:“这是我家电话,你要是在羊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给我说一声,当然,如果有好生意,还请张姐拉我一起!”
张有男收了纸条:“行,你这个朋友,我很喜欢!不早了,我要回去工作了!”
她直到进了办公室,都没问凌槐绿,为什么会知道吴大胆这个人,还很清楚吴大胆会反水背刺杨会梅。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吧。
张母哭哭啼啼回到家。
张树远见她空手回来:“你没买菜?”
张母这才记起,她一开始是出去买菜的。
“我我没钱了。”
张树远最近脾气很不好:“你的钱呢?”
“我我我”
“我我我个屁,说话!”
张母便抽抽噎噎说起凌槐绿问张鹏飞要钱的事。
张树远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一巴掌扇张母脸上,扯着她的头发就往墙上撞:“我特么给你说过没有,张鹏飞是个野种,是杨会梅跟人生的野种。
你还要念他,还一天到晚的亲儿子,贱货!你是不是觉得老子很蠢,老子被人戴绿帽子,你很开心,故意拿张鹏飞来刺我!”
张鹏飞自从张启义落网后,已经没人管他的医药费了。
医院不管,断了两条腿的张鹏飞就被送去了张家。
张树远也不想管,可养了这么多年,不管又不能把张鹏飞扔去大街上,这成了他心头的刺。
张母抱头大哭:“是是你说,鹏飞就是我们儿子的!”
张母从一开始的不愿接受,到后来被张家人逼得把张鹏飞当成了眼珠子,现在说不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