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考的是明算科,这一科因为不需要大量的背诵,看似很容易,所以考生格外地多。
但在诸多考生里面,国子学和弘文馆的学子几乎没有人参加这一科,在他们看来这一科不是主流。
就算考上了,背后没有人帮着打点,也很难出头,及第后也只能是个九品的官职,分配到各州县衙门做一员胥吏。
统计人口,计算府库,钱财粮秣的计算。
在诸多的学子眼里,懂一些算术就行,没有必要耗费巨大的功夫去考。
虽然也属于六学之一,但国子学、太学、四门学才是他们的追求,明法科,进士科,明经科,秀才科才是“正统”。
其余不过小道尔。
也只有那些无名师,无家世背景的寒门才会选择稍显容易的明算科。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国家大考取材,每一科的取材都是奔着国家的治理去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考。
这次考试也是一样,三千人取六十人,就算在明算科出彩,那也是万里挑一的才子。
这一科有多难,只有学的人才知道,算术一科不是靠背诵就能行的,裴行俭听师父说,这一科最吃天赋。
不会的就永远不会,在上课的你,可能打个盹儿的工夫,弯腰捡个笔的工夫,你就与这一科彻底地告别了。
裴行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考完口试,主测的是心算和急智,以滴水计数为准,数越少的成绩越好。
一共十道口算题,《九章算经》三道,《五经算经》、《五曹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周髀算经》、《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各一道。
十过六就算通过,则可以参加下午的笔试。
上午的裴行俭都答出来了,可他也不知道错了几个,不过可以参加下午的比试,想必肯定是十过六了。
他用的就是师父教的那些数量近似法,乘除法,还有什么留位法和抵消法等。
因为裴行俭以前没学过,就像一张白纸,颜白又用后世的那些算法来教他的,他掌握得很快,所以裴行俭的计算方式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会比现有繁杂的计算方式快很多,那些神秘的计算符号,到目前也就只有裴行俭完全掌握,作为嫡传,肯定得有个压箱底的手段不是。
(对古代的人们来讲,计算除法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现有资料表明,古代中国采用算筹来计算除法,后来用算盘来计算,这是比较早的程序性计算除法的方法,而且越是简单的算法越是不轻易示人。)
一会儿就笔试了,这个裴行俭一点都不担心,考题是从《记遗》、《三等数》两本书里抽出的十道题。
如果没有新题的加入,裴行俭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答得得出来,这两本书里所有的习题已经算过无数遍。
裴行俭甚至能准确地说出,哪一道题在书的第几页。
笔试也是十道题,十条过九条即可及第,就会被授予官职。
笔试的考题已经发下来了,裴行俭认真地看了十道题,有六道会做,只不过粮秣的计算改成了行军耗减的计算。
原先是算总和,如今是逆算结余。
裴行俭在手掌上写写画画,很快就写出了六道题的答案,填写上去即可。
跟李淳风先生说的一样,不要过程,结果对就是正确,剩下的五道题就比较绕了,裴行俭摊开草纸开始埋头计算。
因为他的计算公式很特殊,每算出一道题他就会把草稿纸撕得稀碎,搅合搅合之后他就放到衣服兜里。
现在他的衣服也有兜,都是伽罗缝制的,不过伽罗缝制的兜兜也就只能装些体积稍大的小物,如果放炒豆子就别想了。
走一路能漏一路,伽罗能英姿飒爽地骑马,也能耍长刀,但就是学不会针线活。
针线活儿,当数初一初二初三做得最好,其次就是红泥。
额……师娘……其实也很厉害!
师娘也就做师父的衣服时会格外地有耐心,那密集的针线是真深怕有一点风透了进来,给自己做衣服总是时不时的叹气声。
唉,裴行俭听后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为什么自己不会针线活儿呢?
裴行俭继续算题,陈书海这边也遇到了难题,明经科太难了,今天上午考的是“帖文”。
在《大学》里面挑出一段经典的话,留几个空,让考生补充上,一是检查背诵,二是检查考生字迹如何。
及格之后才能考第二场。
马上要考第二场,第二场是口试或答经文大义。
看着身前不远处一个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考生背得磕磕巴巴,这么大年纪的都背得这么难,可想题目得有多难。
原本不紧张的陈书海也变得紧张了。
监官令狐德棻摇摇头,叹气亲声道:“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就算考上了又能做什么呢?”
嗟叹完毕,抬起头不由得看到正在排队等候的陈书海,脸上微微露出些许的期待:
“国朝如朝阳,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秀才科这边的主考官是房玄龄,考生也就一百多人,因为主考的就是方略策,也就是如何治国的方略。
这个考试内容书上没有答案,也没有类似的题目可供参考,书上所学的知识也只能当作旁征博引之用。
考生所写的治国方略能引起考官的共鸣才能递上李二的案桌,如果写得连一省考官都看不下去,那显然就是没戏了。
从考试开始房玄龄的眼光就时不时地落在一名头戴幂篱的考生身上。
晌午已经过了,这名考生却只字未动,因为带着幂篱,房玄龄都不知道这名考生是睡着了还是真的在沉思。
想了想房玄龄站起身,准备去看看这名考生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恪见房玄龄走了过来有些紧张,透过幂篱,见房玄龄拿起了桌角的“家状”,李恪不由得心神一紧,透过幂篱看着房玄龄的脸色。
“颜第二?”
看着李恪家状上密密麻麻的具名,房玄龄紧皱眉头,他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