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狠狠地跟我说,我就应该去死,任何比她优秀的女子都要死,而被广安之喜欢的女子就更应该去死!”
她的气息渐弱,“后来我失去了那副肉身。我甚至看见她在船上得意大笑的样子。”
“明明她的女红考试、缝纫考试都是我去她考的!凭什么她的罪孽却要我来承担?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要让她得到?我做错了什么?”
来自的鬼王气息再次出现,席卷进整个院落,她凄厉的质问让人头疼欲裂:“因我的死,广安之竟削发为僧!是张久柔毁了她的一生!她凭什么可以去跟旁人定亲醒婚?”
“今日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让张久柔好过的。来一个,我杀一个。”
此时,她已然流露出要与安从温同归于尽的杀意!
“嗯……”
地上,张久柔本人此时渐渐苏醒过来,难受地在翻动。
黎幻看向她的眼神不算多么和善。
片刻后,张久柔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死去的那抹青色的游魂。
“湘湘……”
“你……你不是死了吗?”张久柔吓得脸色巨变。
那位鬼王的小字为湘,故而张久柔唤她湘湘,她本姓黎,毕竟是元洲皇室人士。
黎湘湘瞧着张久柔吓坏了的那副模样,蹲下身来,“是啊。其实我一直都是死人。我认识你的时候也是死人,只不过夺舍了旁人的身躯罢了。我原以为可以平平淡淡地活到被鬼差来抓,没想到你先断了我的路。”
“久柔,你说你该不该死呢?”
“不怪我……这不能怪我……是你水性杨花!你最后还来害我,控制我,你你……”
“我水性杨花……”黎湘湘狂笑起来,阴风大作。
这话显然刺激到了她。
“若不是你让你府中的管家来祸害我,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的就夺舍掉你的身体吗?”
这句话的事实有些沉重。
黎幻问:“你说谁?”
“就是你们见到你的那位柳叔。”黎湘湘笑容狰狞:“张久柔让柳叔强奸了我,而后她跑去告诉广安之说我水性杨花,引诱一个老男人。如若不然,我怎能利用柳叔夺舍掉她的肉身呢?”
之前黎幻说到的关联……
那三个条件只要占据其一才行。
可同年同月同日生,以及肌肤之亲……
“你跟她不是只有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个符合夺舍条件吗?”文君却问。
黎湘湘笑了:“啊。柳叔早就被我杀了,后来我就让柳叔的鬼魂侮辱了她。这样一来,我们三个之间不就有联系了吗?”
同样的遭遇,黎湘湘完全报复给了张久柔一遍。
听到这件事,张久柔不愿面对现实一般疯了似的尖叫!
黎湘湘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只听,咯吱的一声。
“张久柔,我不欠你一丝一毫。是你忘恩负义,嫉妒旁人,歹心肆起!你活该生不如死!”
“不……”
张久柔被黎湘湘抓住喉咙的时候,拼命地挣扎。
“我原本不想弄死你的,是你一次次的不惜命啊。”黎湘湘鬼王的模样叫人十分害怕。
“主人?”小花叫了一声黎幻。
可黎幻没动。
忘恩负义之人,她救不了。
那是他们的命。
“皇后娘娘,我们走吧。”她叫上安从温。
只等三鬼一人趁着天黑刚刚走出县令府,黎湘湘竟跟了上来。
此时,她的左手还拖着刚被她杀掉的张久柔的尸体。
黎幻没有半分的同情,“还想杀我?”
“你为何不想办法灭了我?毕竟我已重伤。”
鬼这种生物,果然都是固执的,能为了复仇不惜灰飞烟灭,也能为了问个答案追个宿敌术士。
“你有你的恩怨。我从不因为你是什么身份而固执地认为你就应该被收。你有冤屈,那么作恶的活人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是规矩。”
黎幻说完就要走。
但黎湘湘叫住了她:“你能帮我个忙吗?”
女人回眸:“你都是鬼王了,还用我一个身受重伤的活人帮忙?”
“我想去一趟白马寺,可我是鬼,进不去那地方。”
白马寺,广安之削发为僧的地方。
她固然埋怨广安之对自己的不信任,但她还是想在离开前再看他一眼,也算了却余生残愿。
“我见过他后任凭您处置。死也好,化为你的养分也好,我都无怨言。”黎湘湘知道,也许这世间只有眼前这个术士会愿意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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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说,情之一字最难熬。
原来于鬼,亦是。
白马寺就在安宁县隔壁的隔壁。
黎幻是在第二天告别了张县令才出发的,当时的张县令忙着伤心女儿的自杀之死,也无暇顾及她,她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白马寺。
“我如何进去?”黎湘湘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可这地方的金光能挡住她。
黎幻叹口气,“我背你吧。”
“背我?”
片刻后,被黎幻背着进入白马寺的黎湘湘,似乎与刚刚要出去的方丈对视上了。
白马寺的方丈看了眼黎幻,神色莫名,“施主好自为之。”
黎幻微顿,“多谢。”
背上的黎湘湘落地便匆匆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众鬼跟上,黎幻则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
白马寺的某个殿中中,一位年轻的小僧在敲打木鱼。
哒哒哒有节奏的声响让人很是心静。
可黎湘湘只能站在大殿门口,她根本进不去,黎幻也帮不了。
佛家圣地,就是如此纯净森严。
黎湘湘看着那个灰色的身影,一双血色眼睛渐渐变得清澈,最终竟流出了纯洁的泪。
鬼明明是没有眼泪的。
也许至情至冤至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