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辞头偷偷查看李廷鹤神情,后者不知何时又阖上眼,仿佛大殿上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心中打着鼓,已然有所猜测。
此次的主考官和监考官都是李廷鹤的人,他有心安排,自然是不会出现考题泄露之事。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作弊的能找人替考,并且敢做出这种事的人,背后定然是有势力。
光是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是那些世家大族中的晚辈。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这些世家大族捧出的晚辈出来认罪,不仅是定他们的罪,也是打世家大族的脸,更是杀鸡儆猴。
毕竟大殿中的百官内,也有不少是那些世家大族的人。
李廷鹤当真敢这么做?
李玄辞突然反应过来,李廷鹤已经在做了。
“还真是一场好戏,也不枉摄政王搭这么大的戏台子。”
莫如令小声嘀咕,李越溪无心听进耳中。
她朝前挪了挪,靠近前面的人。
“你莫非也是替考进来的?”
她嘴上这么问,心里已经默默为他点了一根蜡烛。
刚刚郎步平宣读律法时她也有认真听。
替考者,按律当斩。
被替者,剥夺终生科考权,杖二十。
这看起来一点也不讲理,估计摄政王是知道那些替考者无权无势,所以杀了就杀了。
而那些被替者,身后都有人撑腰,为了给双方都留余路,才会稍微惩戒以示警告。
但二十杖,也不好受啊。
这人长得那么好,偏偏走这种邪门歪道,真是可惜。
她本来都想考虑一下他,但他品行不端,她还是会更慎重些。
莫如令一听这话,心中不忿。
这小宫女是看不起她啊!
虽然不是她考试,但换她来,她也是可以的!
要知道,在山上考试时,没有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挂科。
虽然她也是靠作弊,但她保证不会被抓到。
“这还没结果呢,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本公子身上扣。
本公子可是凭实力考到这的,信不信,明日放榜,本公子的名字就是第一个。”
李越溪没想到这人好胜心还挺强,但他是不是替考,一会儿就知道。
“行,本……奴婢就拭目以待。”
莫如令觉得这宫女不似其他那么闷,把手里的半个橘子偷偷给她。
李越溪偷偷吃着橘子,不满足的扯前面人的袖袍。
“给块豆沙糕。”
莫如令爽快给了。
旁边的人紧张得抓紧自己袖口,不敢抬头,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反倒是上面闲得没事的李玄辞和李廷鹤,偶尔会看到下面两人偷吃。
能在众人紧张之时还能正襟危坐,甚至毫无负担的吃东西,李玄辞记住那人长相。
李廷鹤只是看那人偷吃的样子,眉头疑惑微蹙。
尘光门里是穷成什么样,门下弟子怎么都跟没吃饱的流浪汉一个样?
沉默几息,郎步平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无人主动承认,那就由替考者来说。”
下来跪着的人从左往右数第一个开始,报出他们替代的考生名字。
“小人元当,替时鸿振替考。”
他话音刚落,位置靠前的其中一个考生骤然起身,暴声怒吼。
“你胡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元当被这么一吼,额头冷汗簌簌,头埋得更低。
外面进来两个羽林军,一左一右架着时鸿振,迅速拖出去。
“你们放开我!知道我爹是谁吗?放开我!”
很快他的咆哮的声音远去,后面反倒变成可悲的哀嚎。
接下来每报一个人,就拖下去一个。
大殿上所有人屏息凝气,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百官无人敢出言。
所有人都清楚,现在这些被替考的人只是被杖责二十。
若是他们开口,结果就没那么简单。
凭李廷鹤的手段,极有可能会祸连全族。
所有人惴惴不安。
李廷鹤看似给世家大族留了退路,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警告!
世家大族一旦无法在朝堂培养自己的人脉,李廷鹤的下一步又将是什么?
无论他做什么,对世家大族来说,都是打击,而且程度是越来越严重。
名字报完,大殿上的考生也少了三分之一。
莫如令看这个人数,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酒囊饭袋如果真塞进朝堂……那多她一个应该也无妨。
郎步平望向李廷鹤,征求他的指示。
李廷鹤浅金色的眼眸冷漠扫过下面埋头跪在地上的人,只是轻飘飘的嘴里吐出几个字。
“按律办了。”
闻言,那些人惊恐抬头,出声求饶。
很快他们就被拖下去,求饶的声音也一声声锐减。
就连外面被杖责的人,都没了求饶声。
莫如令想到之前在外面看到的几个刽子手,不用说,也能想象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打量剩下三分之二的考生。
不少考生都被吓得脸色发白,唇瓣颤动,手在底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袍。
在这之前,他们恐怕也没想过,自己今天进宫可能就出不去。
整个大殿里全是人,却是笼罩一股死气。
姜桓成扶额,不忍直视下面锐减的人数。
郎步平咳嗽两声,所有人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
有些考生吓得连放在下面的手都是抖的。
“替考看着只有这些,但其实还有还少当天替考完就离开盛京的,金吾卫也没有找到。”
在座的漏网之鱼听到这话,心拔凉拔凉。
莫如令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