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别山刚出城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浑身抖了个激灵。
他回头一看,看清伶舟樾那张脸,悬着的心,差点被吓死。
他佯装庆幸,大喜道:“师侄,幸好你没事,你可把我吓死了。”
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可疑的眼线,他拉着伶舟樾往前继续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是不知道,昨晚你走后,逐云那小子看到你在里面打手势,不让我进去。
你也知道,这小子对尘光还是比较忠心的,你要是和摄政王斗得两败俱伤,尘光自然乐享其成。”
“……”
看他说得这么起劲,伶舟樾都不想拆穿他。
“行了,逐云不知所踪,我来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摄政王的真实身份?”
两人行走在官道上,往来无人。
关别山顿住脚步,收敛了脸上的悲痛,转瞬神情肃然,手指顺着他额前的那缕白发,出声质问。
“你看到什么了?”
“他的左眼,他有峮国人的血脉,真正的李廷鹤,血脉纯正,绝不会有峮国人的血脉。”
关别山点点头,慢慢朝前走。
“那你再想想,你师父为什么要设计,由你来杀摄政王。”
来之前,伶舟樾就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设想一遍,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那个,是她最不敢相信的。
“师侄,你师父常说,你天赋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心太软。
即便你什么都看透,可还是犹豫不愿下手。”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认识的那个人早就死了,不可能是他。”
关别山停住脚步,转身望向她,定定看了片刻,神色肃穆。
“那就当他是吧,别浪费了师叔和你师父的一片苦心。
摄政王你要杀,洛戎一族你也得杀,杀手是不能有心的。”
他甩着宽大袖袍,大步朝前走去,仰头望着天边出岫的彤日,语气喟然。
“等你真的断情绝爱,就是一个真正的杀手了。”
他话音落下,头皮突然一阵发麻,下意识侧身躲开。
一根细长的银针贴着他的脸颊飞过,杀气凛然。
“好师侄,你这是作何?”
“作何?那就问问你之前都做过什么。”
关别山躲避伶舟樾的刺杀,人老了,也不想动脑。
“师叔自知做过没良心的事不少,要不你给个提示?”
他一个侧身,躲开伶舟樾匕首的突刺,背在身后的剑冷不防被她抽出。
长剑出鞘,剑鸣铮铮。
杀气在空气中,如同猛兽寻味而来,带着致命的危险。
“当年杀我狸猫,真以为一条手臂就能抵消?还有贺衔之的手臂,你也得用命来抵。”
关别山心中暗骂一声。
他师兄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手肘往外拐的小气鬼?
“一只畜生而已,有必要吗?我还觉得我赔一条手臂赔亏了。”
他尾音陡然降下,长剑每一招都往他的命门招呼,稍不留意,就是命丧当场。
与几年前相比,伶舟樾的功夫是愈渐增长。
每一招的凌厉和精确,都不是当年能比。
难怪他师兄如此看好她。
这天赋,他也比不过。
“你还不住手?真要逼师叔出手不成?”
他厉声斥问,面对对方猛烈的攻击,已然有色厉内敛之态。
伶舟樾不理会,手中淬毒的暗器掷出,进攻不断,长剑挥出,不留余地。
当年关别山能杀死那么多追杀者,他的功夫自然厉害,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毒。
动手前,她已经服下百毒解,在一个时辰内,她百毒不侵。
今日,她定要杀死他。
这也是她对贺衔之的承诺。
……
海棠别院。
李廷鹤在长匾上刻上“海棠别院”四个字,越看越满意。
忙完后,他也不急着挂上去,扭头望向外面石桥的方向。
也不知道伶舟樾会不会带些大漆回来。
刷上大漆,这牌匾更好看,也能更好的防霉防潮,能用更久。
他收拾好雕刻的刀具放入箱中,提着箱子刚踏进别院大门,忽而听到石桥的方向有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也很杂。
他眼中的惊喜翻涌一瞬,很快被愁色淹没。
看到为首带着虎面银制面具的黑袍人,他头也不回地溜进别院,连门都懒得关。
反正关了也拦不住。
看到正堂内正襟危坐,双眼阖上的逐云,他不由在心中腹诽。
“伶舟樾,你个死没良心的,尽在外面招蜂引蝶。”
家里已经有个逐云,被退婚的贺衔之又带人找上门,他可真难。
他暗暗叹气,进入正堂放下箱子,倒着茶喝了一口,不咸不淡道。
“有人找上门了。”
“嗯。”
逐云气定神闲,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敷衍的应了他一句。
李廷鹤摩挲下巴,眼眸微转,斟酌道。
“你也不想伶舟樾回来时,看到的我的尸体,悲伤大哭吧?”
“……”
逐云的眼睛这才懒洋洋睁开一条缝,冷眼睨向旁边的人。
贺衔之也在这个时候带人来到堂前。
别院外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此刻堂外也被人围住。
贺衔之只身进来,一条袖子在空气中微微飘动,内里空虚。
他摘下面具放在桌上,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一遍,眼眸中的笑意漾着危险的暗芒。
“逐云公子,我今日要杀了这个人。”
说到这,贺衔之扭头看向李廷鹤,脸上笑里藏刀,用最温和的语气和逐云谈不容拒绝的合作。
“你就当没看见,条件随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