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鹤感受着脖子上死亡般的冰冷,目光自始至终,都黏在伶舟樾的脸上。
伶舟樾的喉咙被怒火灼烧得沙哑。
她深呼一口气,压抑怒气,白皙的肌肤下,青筋肉眼可见的鼓动。
“今天可是公主大婚的日子,你平日不是最照顾她吗?这就是你给她的大礼?”
“这只是一部分,最大的礼还在路上。”
“你……”
伶舟樾咬牙切齿,手中没控制住,刀刃割破他薄薄的肌肤,血珠溢出。
理智告诉她,木已成舟。
即便李廷鹤现在死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他接下来的那些计划,已经在进行。
即便是没有他,计划也会继续。
“你还做了什么?”
脖子上的痛感,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
李廷鹤的心口却是没来由的阵痛,一阵一阵的,无法停止。
是啊,当日她可以当机立断在他胸口插上一刀。
今日在他脖子上划一刀,她也是敢的。
眼前的人,陌生得让他窒息。
他有些怀疑,是关别山骗了他。
但现在关别山已死,死无对证。
“倒是没什么,已经在路上了。”
伶舟樾沉默一瞬,收回匕首,在半空中甩掉上面的血迹,才收回刀鞘。
“行,我到要看看你弄了什么东西过来。”
李廷鹤拿出手绢,擦着脖子上几行血迹。
即便一会儿血就止住了,可红色的血痂还是让人很难不注意。
伶舟樾偷看了眼他的脖子,心中越想越气,抓紧匕首的手指头泛着青白,生怕自己克制不住,在这里宰了他。
马车内,沉默如同黑墨入水,很快染黑一池清水。
“皇上没了,你是要自己当?”
“……”
李廷鹤没说话,安静的拿小鱼干逗弄怀里抱着的狸崽子。
一人一猫独立于世间之外一般,不受干扰。
见此,伶舟樾也懒得理他,下车。
许折花在外面听了个大概,没有多问。
门仆拿了凳子出来,几人坐在外面一起等。
半盏茶后,影青带人出现,身后牵着一匹梅花鹿。
伶舟樾和许折花看到梅花鹿的瞬间,眼瞳不可思议睁大,心有灵犀望向对方。
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问。
这不会就是李廷鹤送给李越溪的大礼吧?
“王爷,影青回来了。”
沧浪在外面轻声提醒,轿中的人才抱着猫施施然下来。
他朝梅花鹿望去。
影青知其意,牵着梅花鹿过来。
“呵……”
狸崽子朝着靠近的梅花鹿龇嘴,模样凶狠,身上的毛炸起。
李廷鹤摸着他的小脑袋,给他顺毛,目光在梅花鹿上打量。
“品相不错,想必公主会喜欢。”
冯不渡以扇遮面,偷着笑。
李越溪要是喜欢,那才有鬼呢。
伶舟樾脸黑如锅底。
从古至今,只有天子才能猎鹿。
即便是其他人猎得,也只能献给皇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射杀鹿,就是在昭告夺得皇位。
李玄辞刚死,李廷鹤就送李越溪一头鹿,意思不言而喻。
“不行!”
她站起身,疾言厉色。
“她不喜欢。”
李廷鹤睨了她一眼,大手抚摸梅花鹿的角,眼底眸光明明灭灭。
“这东西,别人喜欢没用,她不喜欢也没用。”
“李廷鹤!”
伶舟樾当街直呼李廷鹤姓名,怒目圆睁。
她身上的杀意似滔天巨浪,当头淹没所有人。
周围的空气也凝固似的,让人呼吸困难。
伶舟樾一字一句,生怕有人听不懂她说的话,尾音铿锵,态度坚决。
“今天我就是把这头鹿当街分了生吃,也绝不会让它踏进公主府半步。”
李廷鹤淡淡瞥了她一眼,笃定她不敢对他动手,给了影青一个眼神。
影青牵着梅花鹿,拉着往大门去。
伶舟樾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白光闪烁,她手中匕首出。
冯不渡早有防备,扇子挡住刺向梅花鹿的匕首,与伶舟樾周旋。
“杀了它又如何?死的和活的,有分别吗?还是你真要生吃了它?”
冯不渡脸上笑得欠揍。
伶舟樾甩开他的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向他肚子。
冯不渡侧过身,躲了几分力,还是被踢中,疼得他捂着侧腰龇牙咧嘴。
“同门一场,你还真不留手啊?”
伶舟樾懒得理他。
眼看影青快上台阶,她御着轻功而上。
距离她最近的沧浪闪到她身前,剑刚拔出半寸,就被她按住,一掌拍开,狼狈滚落在地。
耽搁这会儿的功夫,她抬头望向大门,门前多了一道红色身影。
李越溪带着凤冠,霞帔披身,眼中的稚嫩退却,多了几分沉稳。
她望向伶舟樾,红唇勾起一抹勉强的弧度,浅金色的双眸中含着淡淡笑意,美得好似雨中破碎的山茶花。
“樾樾,够了。”
她的声音如风一般,轻轻从她耳畔飘过,碎在风中。
伶舟樾心中一沉,虽然不甘,但还是放下匕首,回鞘。
“摄政王的礼物,本公主收下了,愿摄政王不会后悔。”
“本王送出的东西,从来不会后悔,公主既然都到这了,不请本王进去喝杯喜酒吗?”
“请。”
李越溪大大方方侧身让开。
眼看李廷鹤几人和梅花鹿一起进去,伶舟樾眼眶红得吓人。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