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员噼里啪啦地敲了几下键盘,报出一个日期:“……存了二十万!”
叶姿彻底愣住了。
就是那天,医院通知她可以贷款给季兰治疗。
这二十万是哪来的?又是谁给她的?
不但知道她缺钱给季兰做手术,给季兰的就诊卡里打了钱,还有能力让医院帮忙一起瞒着她,甚至不惜弄出一个什么贷款的假协议……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叶姿慢慢地咬住了嘴唇。
除了元野,还有谁会有这样的能力?
“你到底要不要填!”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想什么呢,给钱还不要!”
默默地把银行卡号写在本子上,叶姿的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她欠他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马上,她就要欠他更多了。
……
站在熟悉的门口,叶姿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变形的铁门大敞四开,门口拉着黄色的警戒线,她只能站在门外,看着房间里焦黑的墙壁,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家具,还有地上那一团团形状各异的黑炭。
屋子已经被烧成了这样,郭美丽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不敢想。
“小叶子……”身边伸出一只怯生生的手,软弱无力地拉住了她。
何欢的眼睛已经哭成了两个烂桃,却还是止不住眼泪:“警察说是煤气泄露引起的爆炸,美丽她……”
“她是被人害死的。”叶姿面无表情,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她是学刑侦的,对类似的案子最是熟悉不过。煤气爆炸,最简单,最容易制造的意外,也是最不容易留下痕迹的杀人方法。
当初梅云也是被炸死的,不是吗?
郭美丽的确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可是她独自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疏忽大意。
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叶姿又怎么能相信郭美丽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我回家了……”从来没见过叶姿这个样子,何欢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不知道是因为后怕还是想解释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听见消息的时候,已经出事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如果她当时也在,或许死的就不止郭美丽一个人了。
“要是害怕,你就去外地躲一躲吧。”肩膀上落下一只冰凉的小手,她听见叶姿冷淡的声音。
何欢不禁打了个寒噤,抬眼看着叶姿。
她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眼神像是在看着她,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空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一丝生机。
“那你呢?”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何欢虽然恐惧,却还是关心叶姿的安危,“你怎么办?”
手从何欢的肩膀上滑落,叶姿的声音是带着冷酷的决绝:“我要去京都。”
“去京都?”何欢惊得连哭都忘了,“去那儿干什么?”
叶姿转过头,重新打量被烧的黑乎乎的房间,仿佛在寻找郭美丽的身影,又仿佛是想坚定自己的决心。
“我去找那个凶手。”
她知道,杜枫或许就在绿岛,就在她的身边,可是她要去京都。
或许她离开了这里,身边的人不会再继续受到伤害。
只要她去了京都,杜枫一定也会跟着她。
潜意识里,她也想看看那个娶了杀害自己妻子的凶手的父亲,到底是怎样自私凉薄的人!
那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就让一切在那里结束吧!
“不,不要去。”何欢被吓得结结巴巴,惊恐的表情让叶姿想起了季兰,“你不要去!”
虽然不知道叶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从她的语气里,何欢直觉的感觉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那个凶手杀了这么多人,叶姿去找她不是太危险了吗?
“我必须去。”
没有理会何欢哀求的声音,叶姿的脸色冷酷而遥远。
何欢握住她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看她的样子绝望而哀伤,仿佛在看一个她从来不认识的人。
“小叶子,我……我不能陪着你了。”她颤抖着身体,声音也跟着破碎不堪,“对不起,我害怕……”
她慢慢蹲下身去,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原谅我,我真的好害怕……”
刚刚经历过失恋的何欢,又经历了好友接连死亡的惨事,她养尊处优地生活了多年,根本接受不了这么多残酷的事实,更没有勇气去面对。
就像那次在飞机上,明明知道留下来会死,可是她还是不敢跳出那一步。她胆怯,她惶恐,她宁可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坑里,也不敢抬头看着死亡一步一步逼近。
“你走吧。”头顶上,叶姿的声音空空洞洞,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离开我,离我远远的,你就不会出事。”
何欢不敢抬头看叶姿,转身逃一般地跑下了楼梯。
听着身后惊慌远去的脚步声,叶姿没有回头,甚至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她了解何欢,软弱的,无助的,永远不敢大声说话的何欢,所以她才会选择郭美丽和叶姿这样坚强开朗的朋友,只有跟她们在一起,何欢才会有安全感。
可是现在,郭美丽不在了……
而何欢,也走了。
当初的死党,注定要走上不同的生活轨迹。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却忽然想起郭美丽临去西藏前,他们喝酒时候唱的那首歌——
“5000公尺的海拔很远,却靠近蓝天多一些。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坏消息,只有你……”
她还能拥有谁?她拥有的都只是死亡。
在死寂的房间外伫立了许久,叶姿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从未拨过的号码。
“我……要去京都。”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压抑的情绪,元野破天荒的什么都没有问。
“我会帮你安排。”沉默了片刻,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在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她忽然有种莫名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