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熬过这一晚的。
安国伯老夫人从苏太妃处匆匆赶来,原本要哭天抢地,结果进门就被太后一个眼刀堵回嗓子眼里。
愣是憋得满脸通红。
“既然人家小儿女情投意合,又何必棒打鸳鸯?”太后面无表情乜了地上跪着的那二人一眼,“哀家今日就做个月老,给二人指婚好了,横竖一个未娶一个未嫁。”
开国伯老夫人满脸不情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孙女一眼。
到手的太子侧妃飞了,变成世子夫人,还得当便宜娘,任谁也不乐意!
宁子昱则是万万没想到能如此轻易逃出生天,还赚了个媳妇儿,虽然没睡到沈南乔多少有些遗憾,但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正要谢恩,就听太后又道。
“但平远侯世子品行不端,竟在宫中行不轨之事。这世子的封号,就免了吧。”
这是明晃晃的打脸啊!
平远侯夫人大惊失色,侯府几代功勋,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若真被褫夺了封号,日后阖府上下哪里还有脸出去见人呢!
她扑通一声跪下。
“太后开恩,宁家兢兢业业为国尽忠,还请多少顾及忠臣的脸面。”
太后闻言冷哼一声。
“哀家倒是想顾及你们的脸面,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敢在宫里行事,把皇上和哀家的脸面放在哪里了?”
平远侯夫人慌了手脚,只顾磕头。
“臣妇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还请太后高抬贵手。”
太后将目光投向宁肃,不冷不热道。
“厂臣的意思呢?到底也算是你府上的家事。”
宁肃立刻拱了拱手。
“一切凭太后定夺,此事微臣绝不姑息,回头定然转告他父亲,好生管教。”
若不是场合不对,沈南乔险些因这段落井下石的话笑出声。
明帝也是有气没地方撒,闻言立刻摆摆手。
“既然如此,就按太后说的去做吧。”
皇后亲自上前扶起满面沮丧的侯夫人,笑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要恭喜夫人得了个好儿媳。”说毕转向苏婉儿的方向,“苏姑娘进门便喜当娘,也值得恭喜。”
但见这几个人被阴阳得无地自容,却又不敢说什么,毕竟是自己肖想人家嫡亲的儿子在先。
平远侯夫人狠狠瞪了一眼苏婉儿,还没进门就害得昱儿被褫夺了封号,真真儿是丧门星。
苏婉儿因为当众被验身,自觉里子面子都丢尽了,再加上进门就有个未出生的孩子等着叫娘。
诸多情绪一起涌上心头,未免悲从中来。
这一次不似刚才做作,是货真价实地痛哭失声。
好端端一场宴席搞成这样,明帝心里很是不高兴,他乜了眼跪在地上的宁子昱,吩咐左右。
“去前头把他爹叫来,亲自把儿子领回去。”
沈南乔急忙别过脸,生怕在这种场合笑出声会影响自己的端庄形象。
宁肃贴到她身侧,低语道。
“这就满意了?”
沈南乔也往宁肃的方向贴了贴,落在外人眼中,俨然恩爱夫妻说私房话,
“不省事的新任夫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贵妾,又因褫夺封号要被亲爹收拾,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够他受的了。”
侧目见宁肃依然绷着脸,她微微勾了唇角,意味深长开口。
“对于有些人来说,一棍子打死并不是最好的法子,肉体上和精神上双重凌迟,才是最痛苦的。”
宁肃闻言,原本冷凝的表情略略有些松动,他冷笑了下。
“还不够。”
平远侯匆匆赶到,大抵路上已经听说了事情始末,进门冲皇上和太后行礼之后,抡圆了就给宁子昱一个大嘴巴。
“无耻的畜生,平时品性不端就算了,竟然胆大包天,闹到宫里来了!”
平远侯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宁子昱的脸肉眼可见肿起来。
此时他也不敢辩驳,跪在地上唯唯连声。
平远侯跪在明帝面前,又用力扇了自己两耳光,用力之大,连鼻血都喷出来了。
“臣教子无方,有辱圣听,实在是罪该万死。”说着便磕头如捣蒜。
沈南乔心底冷笑一声,平远侯真是懂得以退为进,他先声夺人摆出这种姿态,明帝便是有火也不好往他身上撒了。
果不其然,明帝原本阴沉的脸色略缓了缓。
“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朕也知道你尽力了,太后既然褫夺了他世子封号,也算是个教训,带回去严加管教就是了。”
平远侯如蒙大赦,也不敢多逗留,带着侯府的一干人等告退走了。
闹了这么一出,众人也没心情再继续饮宴了,但文武百官还在前头宴席等着。
明帝只得强打精神,准备先去安抚群臣。
而更让他焦心的是,这么一闹,给太子相看的对象尚且没有着落。
皇后这会子把察言观色的本事发挥到极致,当机立断调了人手,送诸位夫人小姐去前头宫苑继续用膳。
孙夫人已经无颜再留下,匆匆告了罪,提前带着哭哭啼啼的孙如林走了。
沈南乔随着众人走到外头庑廊底下,不动声色回头瞧瞧,见太子跟上来,赶紧见缝插针询问。
“如何,相中了哪个?”
太子刚刚全副心神都在那出闹剧上,被沈南乔一问,倒有些踟蹰了。
沈南乔见他迟疑,当下打蛇随棍上。
“镇国公府上那位林姑娘,你瞧着如何?”
太子回忆起她那怜悯的眼神,觉得一言难尽,赌气的话脱口而出。
“不如何。”
沈南乔认定小少年性子别扭,十有八九是害羞了,于是笑着点点头。
太子见她如此,心下愈发慌乱,语气也有些支支吾吾。
“你别胡思乱想,我都说了不如何,你别乱点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