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宁踮起脚尖。
看她越凑越近的唇,李玄泽睁大眼。
这是……
这是要亲她吗?
为了让她得以够到,李玄泽低下头,紧张地闭上眼睛,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在这一时片刻间,所有的喧嚣纷扰都仿佛远去。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
可是想象中柔软的触感没有来。
一阵微凉的风呼在他受伤的鼻梁上,凉凉的,温柔的。
他睁开眼。
对上他的目光,林岁宁的脸颊在这一刹染上绯红,如同初绽的桃花。
轻轻退后一步,声如细蚊。
“我受伤,姨娘都是这样给我吹的。”
她若是抬头看,便能看到太子的一双耳朵红透了。
“哦,好像真的不疼了。”
李玄泽的手突然无处安放,拿起那条缝了一半的小袄子把玩。
“这个是……给呆呆的?”
林岁宁说:“是啊,这件厚点,等到入冬再给它穿,到时候天寒地冻地,我就不愿意拿针了,眼下反正闲着,多给它缝几件。”
“公猫穿这式样,不合适吧?”
“好看的呀。”
林岁宁压根没考虑他说的合适不合适,给猫穿衣服哪里挑什么红绿,好看就行。
她收起针线放在一边,免得扎到太子的手。
李玄泽心想着算了,反正也是关起门来穿,没有外人瞧见。
他突然问:“我父皇要你怎样做?”
她在人前总是若无其事。
可在人后,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样偷偷地掉眼泪,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林岁宁颔首说:“陛下不是要我怎么做,而是想要太子殿下如何做。”
李玄泽哑然。
父皇要的从来不是她如何,而是他,得做一个符合父皇期盼的君王。
但父皇他一定,义正言辞要求她远离他了。
“岁宁,你怎么想?”
林岁宁把小袄子叠起来,看向在秋千架上晒太阳的呆呆。
爬满绿藤的秋千架静止在那。
呆呆蜷成一团,偶尔会抬起头睁开眼望她,看到她在,似乎安了心,再次睡去。
她说:“我觉得殿下没有错。”
尽管她不知道太子为什么突然对她这样好。
但她知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那是劳民伤财。
烽火戏诸侯,才叫昏君。
太子没有做罔顾社稷伤天害理的事,不需要改。
若没有太子,她或许早就在百花宴之时,被陆怡折磨死了。
她的呆呆,也很难安然无恙到现在。
什么十天半年,她才不会去劝说太子要如何,逼着太子去接受别的女人。
至于姨娘,太子让她相信姨娘会回来,她就信。
李玄泽启唇还欲说什么。
特意躲起来的荷包蛋突然再度出现在院门口,急匆匆道:“殿下,永安侯夫妇来了梁王府,来为世子向林姑娘提亲。”
永安侯亲自来提亲,是极其中意这桩婚事,也是对梁王府的敬重。
李玄泽皱眉。
“赐婚不是作废了吗?”
昨日宴后,父皇就命人去永安侯府和林府拿回了赐婚圣旨。
荷包蛋说:“永安侯说,陛下只是收回赐婚旨意,却没说两家不能成婚呐。”
林岁宁心生诧异。
皇帝既然收回赐婚旨意,便是不允两家成婚的意思,永安侯怎么敢?
李玄泽想了想,吩咐道:“你赶紧派人去请许辰过来。”
这永安侯,他亲自登门提亲,这是没给梁王和梁王妃拒绝的余地。
只有许辰来搅合搅合,才免得梁王夫妇难做。
……
正堂内,梁王并不在。
无论永安侯说什么,梁王妃都是一句:“这么大事,等我们王爷回来再议,我一个妇道人家,可做不了主。”
永安侯笑道:“王妃这是过谦了,谁人不知道梁王对王妃你是言听计从,王府的大事小事,不全凭王妃做主?”
梁王妃故作为难道:“侯爷,事关闺女的终身大事,可马虎不得,我岂敢擅自做主。”
说完,梁王妃再假意催促侍女:“去给王爷传过话了吗,王爷怎么还不过来?”
永安侯倒也很有耐心,就在这等着。
正僵持着,太子过来了,往永安侯身边一坐。
“先前我父皇赐了婚,不见侯爷去林家提亲,怎么这会儿着急了?”
永安侯示过礼后,道:“先前犬子不懂事,长跪乾元宫,陛下才收回了旨意。这实在是不顾郡主体面,我已好好教训过他了。”
李玄泽好奇问:“怎么教训的?”
他明明记得,许辰跪完乾元宫回去,永安侯还好好安抚了一番,亲自给儿子跪青的膝盖上药。
永安侯清咳道:“总之,眼下犬子已经知道错了。犬子这样胡闹过,王妃心中自然有气……”
“侯爷多虑了,我不曾将此事入心,”梁王妃笑说,“现在的孩子,自己有主意得很,咱们做父母的不要强求,人来世上一遭,日子也短,称心如意才好。”
言下之意,让永安侯遵从世子的意思,也算是委婉的拒绝了。
永安侯啧啧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口是心非的儿子,分明是爱慕郡主的,否则我怎么能拉下这张老脸来上门提亲?”
梁王妃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
“爱慕不爱慕的,旁人可说不清。”
这时,一位侍从匆匆入内,急声道:“侯爷,夫人落水了!”
永安侯猛地立起。
“怎么回事?人救起没有?”
“救起了,就是眼下还昏迷不醒,大夫正在诊治。”
永安侯厉声问:“怎么会落水,你们不跟紧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