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稷卿淡淡说:“你来换她。”
林岁宁看向方晚葶。
绳索勒得很紧,姨娘看起来没受什么外伤,却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这一个多月,她被磋磨成了什么样。
她疲惫不堪,双目流露出难言的悲戚,一直摇头。
她的意思是不要管我。
林岁宁心尖针扎一般,疼得皱紧眉头,强作镇定的收回目光,问:“拿姨娘威胁我,拿我,又想威胁谁?”
周稷卿笑道:“明知故问。”
显而易见,值得那么些显贵动心思的,只能是更显赫的人。
“好,”林岁宁答应得很爽快,“你先让我姨娘走过来。”
至于她自己,大不了就是一死,总之绝不会让人拿她来威胁太子。
藏书阁里无风,那烛火却时明时暗。
周稷卿半边脸隐在黑暗中,指尖盘弄着指环,迟迟没有吭声。
林岁宁说:“这位婢女想必也会武吧,我单枪匹马,难不成还能是你们两个的对手,既然来了,我就走不了了。”
周稷卿大抵是被她说服了。
看向那位婢女,指使道:“解开。”
婢女上前,袖中滑出把匕首,利索的割断绳子。
方晚葶双手自由的那瞬,迅速拔了嘴里的布,要向林岁宁跑过去。
婢女的匕首抵在她喉间,阻止了她的动作,凶厉道:
“不准过去。”
婢女的动作丝毫没在意轻重,锋刃在方晚葶的脖颈间弄出一道血痕。
“姨娘!”林岁宁急道,“你别伤了我姨娘,你伤了她,我就不换了!”
婢女也没想着伤人,利刃仍架在她脖子上,但松开一些。
锋刃在喉,方晚葶反而显得异常冷静淡然,只是声音哑得出奇,好似砂砾磨过。
“岁宁,听话,你走。”
林岁宁摇头。
她既然来了,又怎么会走。
周稷卿余光瞥了眼。
方晚葶皮肤白,这道痕迹在她喉间就显得特别刺目。
他语气变冷。
“没事,让她过去。”
婢女坚持道:“不行,主子吩咐了,必须看到林岁宁才能放了方晚葶。”
“你主子说了,这件事交给我办,”周稷卿冷冷道,“弄砸了,你担得起罪责?”
“可是……”
婢女还在犹豫,藏书阁的门被推开,荷包蛋带着一群侍从势不可挡的涌入,一只橘猫冲在最前面。
林岁宁的身后顿时站满了人,无数把剑对准内室里头的人。
橘猫跑到林岁宁的身前,弓起背炸开毛,警惕地盯着那个挟持了方晚葶的婢女。
确切地说,盯着那把匕首。
荷包蛋喊道:“把人放了!绕你们不死!”
他放话,橘猫也跟着凶狠“喵”了一声。
周稷卿冷静的对婢女道:“把人给我,你去关暗室的门。”
事出急迫,来不及多作犹豫,婢女把方晚葶推到他怀里,冲过去拍下机关的按钮。
林岁宁见门要落下来,挣开侍卫的阻拦,不管不顾的要往内室里冲。
荷包蛋拉住她。
“林姑娘!冷静!里头说不定有机关!不能进去!”
太子命他跟紧林姑娘,万一他把人搞丢了,他可就完了!
林岁宁心迅速沉落下去。
却见在暗门合上之际,周稷卿突然大力一推,把方晚葶推了出来。
方晚葶猝不及防的摔在林岁宁面前。
荷包蛋也终于不再拦着,林岁宁扑过去扶她。
方晚葶抓住林岁宁的双臂,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到周稷卿站在内室里头,对她凄然一笑。
是安心,是释怀,是不舍。
石门在她眼前落下。
方晚葶喘着粗气,忽然整个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原来,这就是他给她找的生路。
她丢魂失魄的挣开岁宁,往石门扑过去,双手在那石门上乱拍,嘴里喃喃念着。
“怎么开,这门怎么开……”
林岁宁让人拉开姨娘,自己去转那个八卦圆盘,可是这一回,这圆盘怎么都转不动。
方晚葶身子软下来,又不是林岁宁扶住,她便要摔倒了去。
林岁宁紧紧拥住她。
“姨娘,我们回去,我们先回去。”
橘猫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对着那道石门发呆。
百思不得其解。
这周稷卿,不是要拿方晚葶威胁岁宁吗?为什么会突然把她推出来?
……
昨日夜里。
方晚葶睡到半夜,身边一沉。
那人的胸膛贴住她脊背,双臂环住她的腰肢,亲吻她的后颈。
他动作越来越过火。
方晚葶启唇,凉凉道:“滚。”
周稷卿嗓音微倦,在她耳边轻声说:“明日,你就能见到林岁宁了。”
黑暗的夜里,方晚葶心弦一紧。
“你想做什么?”
这种情境下见到岁宁,反而意味着并不是好事,一定会有变故。
周稷卿避而不答,只是在她身后紧紧抱着她。
“你放心,林岁宁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明日你就能离开这儿了。”
方晚葶挣脱开他的双臂,坐起身,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他们会轻易放我走?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别碰我。”
夜很暗,暗到只能勉强看到彼此的脸。
周稷卿深吸一口气,握住她肩膀。
“落到他们手里,我自然活不了,但你可以,晚葶,我一定给你找一条生路。让你和林岁宁,团聚。”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无比艰难。
……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