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荷打起精神,眯着眼睛继续缝合,为了不让自己理智被毒素干扰,她不停在跟周沧晏说话。
“你啊……遇到我真的算你命大!就这伤口,整个大承也就我会缝!你看看我这手法……咳咳……我保证你找不出第二家……咳!”
她手一抖,这针扎得有点实诚,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宋连荷一怔,“哎呀……不好意思啊,扎得有点深了。”
面纱湿漉漉的,实在是影响呼吸。
她干脆扯下来扔到一边,整张脸早已被血糊了一半,甚至鼻血还在往下淌。
她不过就是用袖子抹了抹,又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大反派,你就安心夺你的权,起你的兵,争你的女人……你何必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呢?虽说我这个人吧,是讨喜了点,但你也不能耽误事业啊!一旦你失去了反派的作用,谁知道你会不会被抹杀?”
想到这个,她就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总觉得,是我害了你……哎,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来到这个世界,我也挺莫名其妙的,我得赶紧抱条大腿啊!”
视线越来越模糊,头也开始昏沉。
她不由分说,拿起针就扎向耳垂下听敏穴以此醒脑通窍。
一针下去后她果真清醒不少,缝合完伤口后,又撕碎中衣为他包扎。
如此折腾一番,宋连荷已是大汗淋漓,身体发虚,吸入的瘴气亦是越来越多。
“咳咳……”
她用力地咳,直到咳出一口血。
她看着掌心的血,脸顿时垮下来,“不是吧?”
她费尽心思想要活在书里,最后还是走了工具人的老路?
若要死,也不是不行!
能不能让她死得漂亮点啊?
现实世界中,她是病死的,最后形容枯槁,脸色蜡黄,相貌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结果在这书里的世界更夸张,她要被瘴气毒死!
那中了毒的人,身体机能陆续衰竭,最后甚至可能会失禁……
“啊!我不要!”
想到自己死后是这么一副样子,还、还都会被周沧晏看到,她就绷不住了。
“该死的臻娘!你挑这么一个地方是想有朝一日拉着所有人陪葬吧?!你自己爱而不得,你就扭曲给全世界的人看,看来横死都是便宜你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抱歉,想到自己死后的狼狈样,她就善不起来。
狭小的空间里,隐约传来一声声咒骂。
直到宋连荷骂得累了,想要歇一歇。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她就不受控制地倒下去,抬眼刚好看到周沧晏近在咫尺的脸。
她渐渐笑了。
他可真好看啊。
哪有人昏迷时还这么好看呢?
她抬起头,指腹细细描绘着他脸部轮廓的形状,然后是浓眉、眼睛、鼻子、嘴唇……
宋连荷脸色骤变,倏尔又是一口血涌出。
她连抬手想要擦掉嘴角鲜血的力气都没了,顿时遗憾道:“真是对不住啊,待会你醒来会看到我这副样子……”
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对不住的?
“不对……是我救了你呢,你要是敢嫌弃我,做鬼我都不会饶了你!你该给我立牌位,早晚三炷香供着才对!我既是你的王妃,那你就该为我守孝三年……不对,你应该终身不娶!这才不枉我搭上一条命救你!”
这地下的瘴气,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她隐约想起爷爷曾说过的话,他们行医的是人不是神,都是尽力而为,倘若命该如此,也不必自责。
她唯一的“责”,恐怕就是那个小男孩。
当年,若她没那么冲动自负,想来他也不会死……
如今,她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赴死,也算是抵他一命了吧。
神情开始恍惚,她依稀看到了当年的小男孩,即便她很清楚,这是中毒后的症状,可还是不禁陷入自己创造的幻觉里。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默和冷静。
那双眼睛,她至今忘不了。
在她因为失误,导致他濒死时,他看向父母去殴打她的眼神满是无奈,甚至还有一丝……心疼。
那时的宋连荷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女,震惊到不知所措,哪里会分辨他眼神的含义?
直到现在,她又清楚看见那日的情景,又看到了他。
想来,这是她埋在心底的执念吧。
渐渐,小男孩的眼神与周沧晏的开始重合。
就像开了特效一样,他的脸也在变化,那是一年一年长大后的他。
竟成了周沧晏的模样!
他依旧用着这种无法言喻的心疼眼神望着她。
宋连荷又哭了。
哭得很压抑。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真的很想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过今天,她终于赎罪了。
她哭着哭着又笑了,“周沧晏,你可好好活下去啊……虽然你是反派,可你要努力地活下去,这世间对错的法则,从来都是有心人制定的,你只要用心地活着,就没有对不起谁……”
她长叹一口气,突然有些累。
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
唉,她还是好留恋。
她曾恪守现实与虚妄的界线,清楚这是个文字世界,她不敢轻易交付真心。
她害怕离别,不喜孤独。
可是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男子。
与他相处时的点滴画面,渐渐取代了她的恐惧。
她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允许这个男人走进她的心了,猝然惊觉时,他已在她心里住了好久,好久……
她想再次抬手抚上他的脸,却怎样也做不到。
血吐得越来越多,泪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宋连荷无奈地想,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