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萧景君看谢莹柔的眼神,也更多了两分玩味。
他垂眸笑笑,又轻咳了两声。
开口回应时,他声音里也带着一股低哑无奈,“我生来病弱,从没想过要跟其他人争什么,我更从没想过要与四弟为敌。弟妹这般找上门,还传信说那些话,着实让我有些惶恐。”
“殿下谦虚了。”
对于萧景君的拒绝,谢莹柔也不意外,她喝了口茶,淡淡继续。
“听闻殿下在南方有些产业,能日进斗金,凭着这些产业,殿下积累了丰厚的家底,单是这一点,就比京中一众人不知道强了多少。殿下绝非平庸之辈,韬光养晦保全自身,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是一步好棋,但韬光养晦并不等同于一直按兵不动,时机到了,该出手的时候就得出手,不然只能徒留遗憾。”
南方的产业……
这几个字,让萧景君攥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紧。
他在南边的事做的十分谨慎,别说外人,就是他身边的人,真正知道详情的也没几个,他倒是没想到,谢莹柔居然能知道这些。
他还真小瞧谢莹柔了。
心里想着,萧景君轻声笑了笑,“弟妹高看我了,你说的事,我真的做不到。”
“殿下是觉得我合作的诚意不足吗?”
谢莹柔也没绕弯子。
话音落下,谢莹柔随即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放在桌上,她纤纤玉指将纸往前推了推,放到萧景君面前。
抬眸看向萧景君,谢莹柔眼神里,满是胜券在握的笑意。
她朱唇轻启,缓缓继续。
“这东西,殿下可以看看,看过之后再谈,或许殿下的想法会有所改变。”
闻声,萧景君将纸拿过来打开。
纸只有半张。
是一封信的一半,从笔迹上来看,信出自萧景煜之手,是萧景煜要求人安排他与外来使臣见面,私下商讨什么事的密信。
因为只有一半,萧景煜要与外来使臣商讨密谋的事具体是什么,萧景君无从得知。
可是,身为皇家子弟,与外来使臣秘密会见,这本就是忌讳。
一旦事情被捅出去,哪怕挖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只要坐实了有私会之事,就足以给萧景煜安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至于私通外敌的目的,左不过是与储位有关,事情必定说的通。
这也许要不了萧景煜的命,但一定会让他失了圣心,失了他在百官中的声望。
这于如今的萧景煜而言,是雪上加霜。
这一手够狠。
萧景君眼神沉了沉,他拿着信看向谢莹柔,哪怕心里已有喜色,可他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
“弟妹,这事非同小可,弄不好可是会闹出人命的。你与四弟情深义重,虽说在婚事上,他亏待了你,可你也不能意气用事,胡乱编造些有的没的,要知道,真把事情闹大了,要么你出事,要么他出事,绝无两全其美的可能,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我不会出事,我也不会后悔。”
“你……”
“殿下,你知道被心爱的人舍弃,是什么滋味吗?”
萧景君没有开口回应。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要做的不是滔滔不绝的说教,现在他要做的,是当一个倾听者,只要听着谢莹柔说就对了。
不论谢莹柔说多少,说什么,那都将是他的收获。
不知萧景君的盘算,谢莹柔继续。
“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那是情爱坍塌,信任倾圮,那是锥心刺骨,伤痕累累。
我被他利用,遭人报复,我从正妃沦落成侧妃,成了京中的笑话,这我不怨他,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我愿意为他豁出性命的时候,把我推入死地,踹我堕入深渊。
我是从阎王殿里走过一遭的人,死过一次之后,我什么都看明白了。
情情爱爱不过是镜花水月,远比不得自己重要。
下半辈子,我要为自己而活。”
手不着痕迹的抚着小腹,谢莹柔苦笑自嘲。
“都说最毒妇人心,这我承认,我也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被逼的。我做不到对害过我杀过我的人奴颜婢膝、虚与委蛇,我更做不到看着其他女人,占着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对我和我的孩子耀武扬威,甚至是羞辱虐待。”
“你有孕了?”
“殿下,这事你仔细想想吧。”
没有回应萧景君,谢莹柔只是淡淡的与他念叨。
“若是殿下答应合作,那这信的后半部分在哪,我自会告诉殿下,助殿下成事。如果殿下不答应,那只当今日我没来过,我们不曾见过。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我等殿下的好消息。”
谢莹柔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不是谢莹柔不着急,只是她心里明镜似的,生在皇家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别管萧景君是否真的像她爹给她的信中写的那样,有谋略善隐忍,萧景君不会轻信任何人,这都是一定的。
她得等。
好在时候还早,她也还等得起。
而她也不信萧景君会不心动,毕竟,证据都是现成的,萧景君要做的,只是把事情闹大,利用群臣对皇上施压,将萧景煜置于死地。
这对于萧景君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并不复杂,但获益却难以估量。
谁都不是傻子,萧景君更不是。
该怎么选,他应该明白。
谢莹柔离开的很快,萧景君没拦着,他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那半张密信。
萧景君嗤笑。
不论谢莹柔刚刚那一番为自己、孩子而活的悲戚之论,到底有几分真假,他都不会在明面上答应谢莹柔什么。且不说谢莹柔不是个可合作的人,单说萧景煜本身,就决不是储位之争中的佼佼者。为了萧景煜,冒险把自己推到明面上,毁了这么多年的隐忍布局……
根本不值。
更何况,这事到了眼下这一步,也没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