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亭。
没多久,沈安宁就出了院子,来了这边。
镇国将军府的闻风亭,建在西北角桃林的假山上,位置很高,站在亭子里,虽不比站在宫墙上,可以窥探大半皇城的状况,但也的确能将周边景色尽收眼底,它还有一部分的防御作用,想要看到皇宫,自是不难的。
一上闻风亭,更能清晰的感受到夜风在耳畔呼啸。
裙摆、青丝,全都被吹乱了。
沈安宁浑然不在意,她加快了脚步,一上去,她就找了位置,遥遥的看向皇宫的方向。
“夜幕笼罩,这夜也太安静了。”
不像上一世她死的时候,镇国将军府的火光,旺的像是能把天点燃了似的,火红的一片,隔得很远,都能看的清晰。
她和萧景煜,到底是不一样的。
沈安宁心里感慨,她转身坐去小桌边上,桌上备了几样小菜,寒潭香也已经备好了。
推了小酒盅,沈安宁拎着酒坛子,直接给自己倒了一碗。
仰头,一饮而尽。
酒水穿肠走胃,激起一片辛辣浪潮,沈安宁转而又倒了一碗,一口喝了个干净。
自始至终,沈安宁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她那高兴劲儿,在脸上写的清清楚楚,可她那喝酒的架势,暝悠怎么瞧,怎么觉得担心。
暝悠的眉头,蹙得死死的,她直跺脚。
“寒潭香虽然好,可这么喝,真能行吗?不会出事吧?”
暝卉也有些担心。
自从接了萧景宴的命令,跟在沈安宁身边起,暝卉所认识的沈安宁,就是沉稳睿智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她都能撑得住,哪怕是面对着家人重伤,她也是先冷静医治,再担忧担心,她从没失态过。
暝卉从没见沈安宁这样过。
像是释然了,放下了,也像是放纵了,恣意了。
不是不好。
只是,这个时间点,这样的状态……
暝卉的心里,也有些忐忑。
“这么喝也不是办法,小酌怡情,大醉伤身,这么个喝法,宿醉头疼还是轻的,再染了些风寒,只怕情况会更糟。”
早知道如此,之前,她就不会拦着暝悠劝沈安宁了。
是该劝劝的。
心里想着,暝卉快速开口,和暝悠商量。
“这样,我在这里守着小姐,你去找三公子,让他来陪陪小姐,如果三公子不在府上,就去找大少夫人,有在意的人在边上,小姐不会做让人担心的事,自会少喝一些的。”
暝悠眼睛发亮,“好,我这就去。”
“回来的时候,记得顺路回趟院里,让拂柳给小姐准备点醒酒汤,回头让小姐喝点,也省的难受。”
“好。”
暝悠应着,转身就走。
像是生怕自己速度慢了,她索性连轻功都用上了,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沈安宁没有注意到暝悠、暝卉的交流,也没注意到暝悠离开,她自顾自的喝着,一连喝了几大碗,她才缓缓停下。
冷风吹动着酒香,熏的她醉意上头。
“呵呵呵……”
沈安宁低低的笑出身。
手撑着桌子,沈安宁缓缓起身,脚步踉跄。
上辈子,大战获胜庆功,她都不曾这样喝过,因为,她要随时保持清醒,要随时替萧景煜做好防范,以防出现变故。
上辈子,死前的那几年,她似乎都在为萧景煜而活。
而今大仇报了,世间也再无萧景煜,也再无那些仇怨,她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为自己而活……
这几个字,反复在沈安宁心头盘旋,她笑的泪眼婆娑。
下一瞬,沈安宁猛地飞身,从闻风亭飞身直下,她入了桃林,随手折断一条桃枝,她以桃枝为剑,醉舞乱剑,剑挑风华。
她的剑越走越快。
亦如她飘飞的心,越来越轻。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青史几番春梦,黄泉多少奇才。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桃枝在沈安宁手上凛凛生风。
她一边舞,一边碎碎的念诗,她醉的厉害,可却有些分不清是酒醉人,还是闲适无伤的生活醉人。
或许是后者,也或许都有。
暝卉远远的瞧着,眼圈不自觉的泛红。
她是局外人,自不能全然领会沈安宁的心思,可是,沈安宁的喜与悲,她都看的清楚。
只这样看着,她的心里,就忍不住的心疼沈安宁。
这时候,暝卉觉察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以为是暝悠带了沈长玥来了,她急忙回头,却见萧景宴一身黑袍,快步而来。
“王爷……”
暝卉本能的开口,却见萧景宴伸手,止住了她的话。
下一瞬,萧景宴直接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安宁这边有我,不会有事的。”
“小姐喝了不少寒潭香。”
“我知道。”
萧景宴点点头,就奔着沈安宁的方向去了。
暝卉见状,目光不禁跟随着萧景宴,也往沈安宁的方向望了望,她只是稍稍后退些,站的距离远了些,却没有完全离开。
哪怕她心里明白,萧景宴并不会趁人之危,不会伤害沈安宁,可男女有别。
沈安宁醉的厉害,难免会出什么岔子。
她等一等,或许能帮忙。
萧景宴很快就到了沈安宁身边,没有说沈安宁什么,也没有劝什么,和沈安宁一样,他随手折了一枝桃枝,飞身迎向了沈安宁,他的桃枝轻轻一搭,就断了沈安宁的剑舞。
沈安宁动作微顿,她朦胧发红,隐隐还带着水雾的醉眼,看向萧景宴,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你……”
那眼神,似是带了钩子,让人心疼,也勾人心魂。
萧景宴看着她,心不由的颤了颤。
他声音里,都染上了一抹喜色,“兴致这么好